拖走那身量和自己相近的兵士,喂下毒药,换衣,钱天和做完这些已是大汗淋漓,病痛掏空了他的底子。
一刻钟,差点超过,钱天和努力挺直自己的脊背,就这么站到了天擦亮。
那聚了一夜的阴云凝成了丝丝细雨,落在了这大地上。
春雨贵如油,今年的春雨对皊州军民来说却宛如噩梦。
换班的时辰还未到,一夜操劳的叶骁精神抖擞的带着两千骑兵出了城。
城门开合,在城门旁的钱天和赶紧在最后几十名骑兵奔出之时点燃了短香。
原本狂奔的轻骑慢了下来,城墙四周的守卫也突然呆滞了几分。
钱天和连忙趁此机会夺了匹马,混在了队伍中。
雨声滴答,整个皊州的土地上瞬间空荡了许多,领教过毒雨厉害的人们,无一不将此视为了洪水猛兽。
“我好痒~”
“痛,双手好痛。”明明自己已经许久未曾出门,明明自家的门窗紧闭,可那病还是来了。
“我……我实在受不了了。”失控了的青年男子大叫着投进了水井。
这场波及了一州城两县城的细雨,成了无数人送行的哀歌。
他们身上的抓挠之痕还没消散,再忍受一次痛痒病十数日的折磨,去等待国师那短暂起效的祈福?
下雨——祈福——下雨——祈福……
就算国师愿意常住皊州,那南洺军也不会放过他们,一旦疆土沦陷,没有行动力的他们又能如何?
等死?
有人感觉满眼只能看到黑暗,光明?早在南洺军踏入崤东国土的那一刻便不存在了。
也有人未曾放过希望。
他们跌跌撞撞地冲向县城的北城门,国师是从这里来的,也是从这里走了。
他们聚集在北城门,满心只想去追逐那国师的脚步。
一掬圣水,自己浑身的病痛便能好了。
第一阵痛痒出现之时,马阳德便知这梦溪县即将不保,刘骁不会放过这么绝佳的进攻机会的。
他想出去主持一番大局,可他整个人都仿佛被钉在了床板上,他已经不是那扭了脚还能活蹦乱跳的年轻人了。
毫无抵抗力的守城将士,两千铁血之军,钱天和进到梦溪城之时,听到的都是苦苦的哀嚎。
崤东城池的街道虽不窄可也不算宽阔,狂奔的铁骑所过之处,人畜尽伤,血流蜿蜒。
畅通无阻的刘骁正觉无聊之时,遇上了梦溪县北城门聚集的诸多军民。
他们强忍着这痛痒就是想要活下去。
这是一群落单的孤狼重聚在了一起。
不知道是谁先冲了上去,这手无铁器的百姓就这么对上了装备顶好的铁器。
钝器击打的声音,马儿的嘶鸣,士兵的惨叫……这样的混战持续了两个时辰之久。
被逼到绝境的军民好似有用不完的力量。
可他们还是败了。
九万皊州军,六万梦溪民,能挺过两轮痛痒病还不愿放弃生机的,不过一千余人而已。
这样的他们对上两千轻骑,依旧没有获胜的机会。
钱天和混在人群中假意抵挡着民众的攻击,实际上却不断对马背上的人补着刀。
结束了,或零碎或完整的尸身遍布街巷,钱天和喘着粗气轻扶着马脖子稍作休息。
雨依旧在下,塞满了天空的乌云丝毫没有消散之意。
刘骁重新整顿了队伍,留下两百余人镇守便骑着马继续奔向了苏门县。
小雨停歇之时,刘骁已然坐在苏门县的知县府中悠闲地喝起了茶。
薄薄的雾,带着几分朦胧,笼罩着崤山的半山腰。
舒白的痛痒渐渐散了几分,他掏出怀中的手帕擦净了满头满脸的汗。
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