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子弟年纪都小,已经安排了年家小三爷去总负责,那也是个前头家道中落的子弟,能得这份恩典,必定诚惶诚恐,不敢办砸了差事,万事都会妥妥帖帖的…… 再安排几个陪读的,奴才必定严格按照王爷和大人的吩咐去挑选,回头一并安置妥当……”
冯紫英见他啰啰嗦嗦说个没完,就想端茶送客,又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昨儿…… 进去里头打扫的那位姑娘呢?……”
佟客双忙谄媚地笑道:“大人放心,都妥妥帖帖的呢。昨儿就在西头宫里将就了一夜,该见的人也都能见着。一大早我就派了小德子送回园子去了…… 嗯…… 这可是王爷的恩典,大人的提携呀。王府的人,哪怕是个小姑娘,奴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处处都留意着,办得细致着呢…… 奴才就这一个脑袋,哪敢把王爷吩咐的事儿办砸了呀。”
冯紫英笑着连说 “那就麻烦公公了”,端起了茶盏。佟客双见状,便告辞去了。
冯紫英正要准备去大观园见弘昼回话,门上来报说今年嫔妃省亲的名册来了,没办法,他只得又费神处理了半日,将名册归了档,安排小太监去大内报喜。等诸事都安排妥当,他才独自一人,连个随从也没带,骑马往大观园去了。
他本就是个聪慧又油滑的人,心里明白弘昼在女色方面颇为荒唐且忌讳颇多,按说本不该多往大观园跑。只是眼下这些事,桩桩件件都透着 “王爷私事” 的意思,弘昼又对外称身子不适在园中静养,总不好托人传话,所以只能在门外请太监进去通报一声,然后候着弘昼接见。
过了一阵,来了个小丫鬟引他进去,冯紫英一路上只是恭敬地打躬作揖、赔着笑脸,丝毫不敢多看多言。
一路行来,只见园中景致各异,或清堂茅舍,或堆石为垣,或编花为牖,或山下藏着优尼佛寺,或林中隐着女道丹房,又有长廊曲洞,方厦圆亭,饶是冯紫英进这园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却依旧觉得这等富贵风流、堂皇雅致的景色实在是说不尽道不完,心里也不禁暗自感叹:这宁荣二府往昔当真是富贵无双啊,靠着贤妃的势力才搭建起这般如神仙居所般的园子,也不知耗费了多少银子呢,当年是为了显摆侯门的威风、世代的荣耀以及皇亲国戚的身份。如今朝堂局势变幻,就像过眼云烟一般,这园子却被自己主子五爷收作了行宫,连族里的媳妇女儿都沦为供人差使的奴仆了,可真是人生如梦啊。不过,五爷这等洒脱随性的性子,园子里的女子又都是天仙般的人品,倒也不算辜负了这园子。
正想着,前面又出现了一所院落,周围绕着碧桃花,穿过一层用竹篱花障编就的月洞门,便见粉墙环护,绿柳垂绕。院子里头好像有一座精致的小楼,那楼角弯弯,恰似勾着一弯明月,楼顶有着几座形如云中鹤鸣的飞檐,从那满枝黄白色的金桂花枝间穿插而出。围墙是月白砂石砌成的,也是巧夺天工,独具匠心,弯曲绵延的墙身,上面衬着南江汉瓦,勾勒出一道三色飞虹般的模样,墙面上还从新月到满月,雕琢出十二般图案,以玉蟾为形,弄成了 “圆缺自有” 的窗格样式。
院门处围着四五个女孩子,正翘首往内外张望着,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鹅黄团身宫装的丫鬟,看着倒像是那日在大内见过的,似乎是弘昼的贴身丫鬟,名叫金钏儿的。见小丫鬟引着冯紫英过来了,金钏儿便迎上两步,微微蹲身行了一福礼,说道:“冯大人安好,主子吩咐了,请冯大人来了便进去,大人随我来便是。”
冯紫英赶忙低头看着地面,不敢多看,赔笑道:“那就劳烦姑娘带路了。”
金钏儿便引着冯紫英进了院子,一入院门,但见院里错落地点缀着几块山石,一边种着几株芭蕉,另一边则是一棵西府海棠,那海棠树枝叶繁茂,犹如撑开的大伞,丝丝缕缕的翠绿枝叶垂落下来,花朵绽放,红若丹砂。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