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志来到孙途跟前禀报常熟城中种种情况时,已是四更时分。但身上带伤,脸色还有些发白的孙途却并未找地方歇息,而是正在南边城墙处看着那几架床弩,以及放在边上的几罐火油发着呆。
“钤辖,城中所有还敢反抗的反军已全被肃清,归降者也被暂时看押起来,即便有一些漏网之鱼也翻不起任何浪花来。还有,我军将士并未惊扰城中百姓,末将也派出人手四处宣扬安民条例了,百姓们也都还算安稳。”杨志仔细地将城中情况一一道来,显得有条不紊。
在董平宋江等人或有伤,或未至的情况下,杨志便担负起了统筹一切大小事务的重责,而从此时的表现来看,他倒是干得很不错。
孙途脸上也露出了赞许之色来“不错,辛苦你和兄弟们了。这次我们能如此轻易拿下常熟大家都是有功的,到时我自会封赏。”
杨志笑了下,这才关切道“钤辖,你伤势未复,又连日赶路辛苦,不如先找地方歇息一下,养养精神吧。这边城头由末将带人守着便是,哪怕反军真个杀来,我们也足以应付。”
“呵呵,我并不是因为担心反军在反应过来后前来夺城而感到忧虑,我只是好奇这里守城器械的怪异布置啊,总觉着这里头有什么门道。”孙途笑了下,目光再次落到了面前这架硕大的床弩之上。
这床弩乃是宋军极其厉害的一种守城兵器,不但体型硕大,展开放着足占了一两丈方圆,而且那弓弦也是极粗极紧。三指多粗的弓弦想要彻底拉开了,怕不得要有数千斤力气才行,非人力所能达到,所以才有个八牛弩的称号。
当然,这守城利器是不可能真要用到牛马等牲畜来拉开的,这就要用到其中的一些机关钩索了,只要有人不断在后方旋转把守,就能通过机械的力量慢慢地将弓弦往后绞拉,直到最后,才可将弓弦扣搭在后方的机括处,再以木槌击发,便能将三支长矛般粗细长短的专用箭矢给射出城去,其射程更是在一两里间。
可以说,这床弩在火器尚处于萌芽状态的大宋朝便是最犀利的杀敌利器了,比之后世的火炮作用都不遑多让。话说宋初与辽国的澶州之战时,大宋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所以能与辽人何谈,就是因为靠着此弩射杀了辽国大将,从而扳回一城。
杨志身为多年的行伍中人,自然对此床弩也多有了解,见孙途在意,他也不觉微微皱起了眉头“要说起来床弩在此确实有些古怪,因为我大宋军中一向只在重要的州府置放如此重器,就连我们青州城都未曾配备,怎么小小的常熟反倒有了?这应该不是反军自己所造吧,他们也造不出来。”
“这倒算不得什么问题,我已经看过了,这床弩后方刻有标识,乃是苏州城所有,只是被他们运送到了此处。”孙途说着,拿火把在床弩后方一照,便让杨志也轻易看到了那刻着的苏州厢军字样。
但随即,杨志就更感奇怪了“既如此,钤辖又在顾虑什么呢?”
“你说他们为何会不辞辛苦地将这床弩运来常熟?这城池又不像丹阳,是反军的什么要紧地方,既然已经有了近万守军,又何必再费这等手脚呢?”在对方也露出疑惑之色后,孙途又一指床弩边上的那十来罐火油“还有这个,你不觉着这些火油摆在这儿也有些怪异吗?”
“这个……城头放火油用来却敌不是常规战术吗?”
“若照你所说,这点火油的数量也太少了些,也就够往下投上半轮的,能对攻城大军造成几分伤害?”
这一问还真就把杨志给问住了。见其一愣,孙途又一指那几架床弩“但要是拿它们来烧这些床弩,倒是足够了。应该用不了顿饭工夫,就可将这些床弩全数焚毁,半点不留。”
“可他们为何要做这等准备?”杨志这回是彻底蒙了,满脸疑惑道。
“是啊,这便是让我感到古怪的地方了。他们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