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江州,混同江畔,大大小小密布着几百座毡包,这里的人凿冰以渔,入山为猎,过着近乎于原始人一般的生活。
这便是生女真完颜部。
所谓生女真,指的是在辽国东北境自治的女真渔猎部族,与其相对的熟女真,则是指加入辽籍的女真人,二者在辽国的地位可谓是天差地别。
熟女真人享受辽国百姓待遇,可以参加科举,组建属国军,亦有属于自己的城郭。
而生女真部的境遇就极其悲惨了,他们虽然藩属于辽国,首领还领了辽国节度使的官职,但依然被辽人视为异族,饱受苛捐重税,强买强卖等等不公正的待遇,部族的宝物“海东青”,便是辽国贵胄争相索要的物品。
“都勃极烈(女真族官职:大酋长),粘罕回来啦!”部落中负责警戒的女真大汉高声喝道。
这时,从一个较大的毡包内鱼贯而出四五条壮汉,为首的一人头戴貂帽,身穿狐皮大氅,足蹬鹿皮高靴,胸前挂着象征都勃极烈身份的宝相花金牌,身高八尺,虎背熊腰,除了面色有些惨白之外,分明就是一个成了精的熊怪,此人便是女真完颜部首领——乌雅束。
乌雅束来到河畔,只见一位大和尚正涉冰而来,待其登岸,他急忙上前道:“粘罕兄弟辛苦了,得手了吗?”
大和尚摇了摇头,抬起受伤的右臂,一把抓下贴在头脸上的假面皮,露出乌黑的皮肤和浓密的须发。
“别提了,那宋使命不该绝,竟被一个小蹄子救了性命。”
乌雅束闻言顿时面色铁青:“这该如何是好?天祚帝若是知道是我们在幕后筹谋萧海里谋反和刺杀宋朝使团的事情,必然兴师问罪,我部上下不过千余勇士,怎能与辽国数十万铁骑相抗衡?”
见乌雅束愁容不展,身后一人拱手拜曰:“大哥莫要惊慌,小弟有一计可解燃眉之急!”
乌雅束回头,见说话之人正是自己的胞弟,谙班勃极烈(大酋长继承人)——完颜阿骨打。
“兄弟有何妙计?”
阿骨打言道:“事到如今,只有将萧海里的首级献于天祚帝,方能洗刷我部谋反的嫌疑。”
“这……”乌雅束有些犹豫,虽然萧海里其人腌臜,但毕竟是自己的盟友,他劫掠乾州之地,携军械钱粮无数,不日便将引兵来投,若是为了自保而杀了他,岂不被天下人耻笑?来日还有何人敢与生女真部结盟?
“都勃极烈!”粘罕抱拳言道:“事态紧急,万勿犹疑,阿骨打之计可取,我部可引兵一千,于乾州百里山谷中以逸待劳,一击可取萧海里首级!”
“也罢!为了部族,只能如此了!”乌雅束把心一横:“众将听令!”
“在!”
“命完颜阿骨打引兵一千,即刻赴乾州诛杀萧海里,务必得胜!”
“得令!”
颁布军令后,乌雅束独自回到账房之中,显得格外疲惫。
他的妻子完颜月奴急忙上前言道:“又要打仗了吗?你这身子,怎能经得起这般劳顿?”
看着面前这位花容月貌的女子,乌雅束百炼钢一般的性情顿时化为绕指柔,他将妻子揽入怀中温言道:“我自知时日无多,临死之前,只愿女真不再受契丹人欺凌,部族女眷不再任由辽人亵玩。”
完颜月奴闻言泪如雨下,她早就知道乌雅束身患绝症,命不久矣,即使是东京辽阳府的名医也束手无策:“阿骨打已经成年了,部族之事大可以交给他去打理,你余下的这些时光,多陪陪我不好吗?”
乌雅束哀叹道:“我何尝不想如此,但此劫若是不能安度,我女真便有灭族之祸了。”
“那北相萧奉先得了我们这么多宝物,就不能让他劝劝天祚皇帝吗?”
“此人反复无常,只盼这次他不会明哲保身吧……”
开皇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