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宁想了想,问“娘,还要找街道吗?”
楚婕摇摇头,上回纪东方找街道,主要还是一个报备的作用,其实并不指望人能解决问题。
如今,就算找到了街道,人家除了尽力调解,又能如何呢?老太太和老儿子已经下定决心要绝情到底了,一个“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帽子扣下来,无情的、狠的、横的、豁得出去的、不要脸面的,往往都是最后的赢家。
安宁宁听着有些郁郁,早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可真正直面这些阴影的时候,还是会有种心悸的感受。
安平也觉着找街道没有用的,原因好简单“姑父也同他们说过几次,人家理都不要理,都觉着就是自家的纠纷,就是国家也管不了他们。”
认真说来,其实也是如此。从人道主义和血缘亲情的角度来说,他们做的实在太过分了,是眼睁睁逼着人去死的节奏。可从法律的角度来说,他们也并没有触犯什么实际的法律。
安生恨恨地一锤桌子“坏蛋,一定会遭报应的!”
楚婕薅了一把老蛾子的头发,一时失语我楚婕的蛾子竟然指望报应来制裁坏人,看来还是需要下点猛药给他脱胎换骨才行。
送走了小崽子们,她又去对面跟安大有夫妇说了一声,这对爹娘的好处便在这里了,他们十万分的善良,宁愿委屈了自己也要叫人家好的那种善良。
因此一听楚婕说起这事,都觉着确实应该要拉一把不然万一那童花当真想不开带着一家子做了傻事,自家不就是见死不救了吗?
只是,这又能怎么帮呢“那老太太已经铁了心,我们就是上门去劝,人家也不一定听啊。”
李芹发愁啊,阿婕的口才她是挺有信心的,可如今关系到人家的切身利益,实在不是几句嘴炮能叫人转过弯来的。
楚婕一乐“劝肯定是没用的,人家指定不能听。我是想呢,今天和那大嫂谈一谈,看她是个什么想法,和这样的家庭纠缠下去,只会越陷越深罢了,倒不如快刀斩乱麻,趁早做别的打算。”
李芹还是叹气“话是这么说,可真要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呢?既然是一家子,怎么也有这些年的感情在,难道能够断了关系?那老大一家也给家里做过贡献的,要是就这么赶出去,都不叫净身出户,这叫被家里给抛了,这感情上怎么受得了?又是个女人拉扯着一大家子,连个帮手都没有,住哪里?吃什么?谁来照顾男人孩子?都是问题呀。”
楚婕想想也是,她从前是个说走就走的,因着父母积攒的资本,她从来不担心没个着落不知道如何开始。所以她看问题,向来都是简单粗暴的,要细究起来,确实挺不接地气,和真正的人间疾苦隔得太远太远。
而李芹是真实趟过苦难的,她能看到的问题更现实——往往这样的问题,你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
因此,楚婕一时默然,隐隐有些明白童花的绝望当我们隔岸观火时,看到一个人在泥沼中挣扎或者放弃,我们怒其不争,怒斥对方你怎么不站起来啊!你爬起来就好了啊!
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或许对方的脚被鳄鱼撕咬着,腰被恶意缠绕着,手也被命运砍断了,她在努力挣扎啊,她想站起来啊,可她已经努力了那么久,她筋疲力竭了……
一家子相对沉默许久,楚婕呼了口气,咱们先就不去考虑那些暂时解决不了的问题了吧?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不是么?
“爹,我觉得你可以帮点忙……”
下午的时候,楚婕估摸着也到了童花下班的时候,左等右等不见人,她想了想,索性出了院子,往胡同口走去。
才走到口子,就远远看到一个身影,当真是一缕游魂般在街头飘荡,来来回回,似乎要用无止境的徘徊去消散内心无限的煎熬和犹豫。
楚婕便站在原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