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九兮回宫,侍女忙上前来递过来一封手书道“殿下,有您的信。”
九兮将信拆开,是许久不曾收到的——代染的手书。
儿时每当琅乐忽然不见了动向,她又无法出宫时,便经常写信询问代染。
信上娟秀的字体确实是代染的笔迹,邀她今晚去云水河上的画舫上一见。
云水河是京都与安桥下的一条河,离清平乐坊很近,每至上元节清平乐坊会在那处举行烟火舞会,绚烂的烟花灯火,伴着清丽可人的姑娘,平白为云水河多了几分醉人的暧昧。
九兮想了想,五年前她同代染的最后一次见面,似乎是那日代染追来南涯山,将琅乐送给她的礼物带给她。
那时便觉得代染有些不对,是自从同她混熟后未曾有过的十分恭敬的语气。
她自称属下,同她有了些许的疏离。
九兮自小因为身份缘故,未曾如同京都世家小姐们一般有一两个知交好友。唯一陪在她身边的,只有玉儿和小七七,再有就是师父和听从师父吩咐留在京都照看她的代染姐姐。
她原以为这么长久的陪伴和照看,她们之间也有了许多的,除了受人托付照看以外的情谊,那日却被她的一声属下,隔开了好远。
她彼时虽意识到代染同她的疏离,却并未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受了师父托她送礼以及带了这么多随从的缘故。
然而后来想想,她和弦引皆是琅乐的手下,琅乐是妖族尊主,他们未尝不是妖族之人。
或许从一开始,代染和弦引被琅乐吩咐留在京都照看她时,两人与她之间,就从未交心过。他们从一开始便知道,她是人族,而他们是妖族,人与妖族怎可能倾心以待。
如今随着琅乐身份的转变,她和代染姐姐之间,也要越走越远了。
今晚,大概就是代染同她的告别吧。
暮色降临,为远方天空铺就一片灼霞。直到白日完全燃尽,墨蓝色的穹宇整个覆盖下来,京都又成了另外一幅模样。
街上的灯火影影绰绰,错乱地照在河面上,搅乱了一池的光影。夜间的温度更低了,冬夜的冷风毫不留情地吹打在人的脸上,钻入人的衣襟里,在怀中留下一片刺骨的寒凉。
九兮独自前来赴约,连向来出宫便带着的祁洛梵也未让其跟随。紧了紧身上裹着的赤色云纹氅,站在桥边去找代染的画舫。
代染向来爱俏,连河上画舫也是独一无二的好看。那覆着船身的帐子温白,如同用了天上的月光织就,伴着水纹晕开的河面,像是误入了哪方美人精怪精心布置的光怪陆离的领地。
九兮在河边雇了一方小舟,乘舟上了画舫。
画舫内布置的十分精致华丽,在夜色灯火的映衬下多了几分旖旎的色彩。提着宫灯的侍女过来,领着九兮入了舫内的一间房内。
“尊主大人,人已带到。”
房内坐着的人,却不是写信邀她前来的代染,而是琅乐。
九兮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坐下,虽邀请的人换了,然并不代表她就能转头就走。
尤其在这个人面前。
琅乐坐着的小案几上已摆放了四五个玉色酒壶,他手里拿着琉璃盏,正欲将手里的酒一口饮下。
见九兮什么都没说地坐过来,他仰起的头微微一顿,喉结处滚了一滚,终还是将那酒全部咽下了。
挥手让侍女们全都下去,今晚他只想同她单独在这画舫中,随便做些什么都好。
“喝酒吗?”
琅乐问。
九兮捞了一个琉璃盏,自己拿了酒壶给自己倒上,小口抿了一口,复又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上。
一边状似漫不经心问他“想让我来直说便是,作何还用代染姐姐的名义邀我?”
“我怕你生我的气,知道是我邀你便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