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了许多,也没有那么多调皮话和恶作剧了,他刻意让自己显得稳重些。在战场上,好多个夜晚他反复梦到血与火,断臂残肢,梦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叫着“阿修——”,他害怕过,恐惧过,也向往过,他告诉自己要赶快长大成熟,解开他心中遗忘的、不敢也不能回想的未知。
然而,此时此刻,纪恕顾不得稳不稳重成熟与否了,他毕竟还是个十七八岁、在成熟与幼稚之间徘徊拉锯的大男孩。
此时此刻毫无防备地做回了曾经的自己:聪敏、偶尔捣蛋、心细善思,有点小狡黠。
苏豆蔻柔柔看了纪恕一眼:“是小虫,没错。这种小虫子小豆子般大小,浑身带着暗绿的光彩,只在星辉斑斓或着月色撩人的夜晚出现,极为罕见,且跳跃迅捷很不好捉。这种小虫子本身不带香气,但是风干之后,碾碎,就会散发出一种高级的、悠远清雅的香味,那香味内敛、持久迷人,提神、振奋。一点点细末就能卖出黄金的价格,不,根本有价无市。——这些我都是在书上看到的,也向父亲证实过。这种小虫子我们沉香阁也拥有极少。众生香,我也只是有幸在大将军那里闻到过一回。”
纪恕道:“这也未免太神奇……那么,宁先生的身份……”
“值得玩味。”纪默不知何时脚步慢下了一拍,和他们几乎并肩而走。
苏豆蔻……
“能用得起‘暗夜馥幽’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这个人自称‘宁先生’,让人想要猜不到都难。”
“皇亲国戚之中,姓宁的,有这个实力的……”纪恕心脏猛地一跳,看了纪默和苏豆蔻一眼。
除了上渊国宁皇后还有谁?当朝李准李大将军的生身母亲!
宁先生必定是宁家嫡系!以年龄而言,他必是宁国舅器重的、得意非凡的嫡子。
可是,堂堂国舅府的嫡子居然满头灰白,口口声声最擅赌技,一败难求,高傲里透着熊熊燃烧的玩世不恭。
为什么?
“快呀,苏姐姐!”阿宁走在前面向苏豆蔻挥手。
“好,这就来!”苏豆蔻对纪默和纪恕道,“回去之后再说。”
源柜赌场。二楼。
宁先生仿佛很疲倦,靠在软榻的锦垫上闭目养神。
方才领纪恕他们上楼的男子,此刻恭恭敬敬的立在软榻一旁,缓声禀报:“先生,按照您的吩咐,我们的人跟踪他们到千面阁附近,发现他们几个进了千面阁的后门。没再出来。”
宁先生浅笑一声:“果然。”
安静了一会儿,他用好看的手指捏了捏鼻根,也不睁眼。捏了几下,末了食指与中指并拢,清清淡淡的一示意——退下吧!
禀报的人大概是习惯了这种奇葩主子,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千面阁……白大掌柜……原来是“千面砺石”的崽子啊!
“怪不得呢。”宁先生嘴巴里小声慢慢咕哝着,“早听说白静石有个吃遍王城的儿子。嚯,那小子对美食的热爱几乎完美遮掩了自身的计算天赋,——老白对这个儿子倒是放心。亏得我慧眼如炬,老白啊老白,你这个儿子我相中了怎么办呢?”他自言自语完毕,嘿嘿笑了一会儿,仿佛刚才说话之人不是他,而是有人在他耳边讲了一个好听的笑话。
“不过,”宁先生皱了皱眉头,“白静石又不丑,如何生了个丑儿子?不行,这样的人我不能要。”他笑完之后脑海里立刻冒出了这个念头。
“也不对,”他立即否定了刚才的想法,“白静石之子常常出入市井,见过他的人不少,听闻是个颇为英俊的人物,今日他出现在赌场应该有人认出才对!——那个相貌平平的小子既得以出入千面阁后院,且不论是不是白静石之子,必然与白静石关系密切,还是说……那小子带着面具?”
——
白眉他们回到千面阁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