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阮青青,二丫依旧没能休息,她还得一条条街走过去,女吏们并非每一个都有耐心,有些话说个几十上百遍,再有耐心的人都没了。
非得有人看着,才能不朝百姓大吼。
这都是二丫经历过的事,所以并不因此朝女吏们发脾气。
到了下午,二丫还得继续开会,这回是和五通县现在的领导班子,五通县还没有县长,由马二暂代,学校也先由狗儿把框架搭起来,五通县的情况实在太差,连梅香都被阮响叫来给二丫搭把手。
二丫歇下来的时候,整个五通县都已经入睡了。
她只能草草配着咸菜吃了几个馍馍,回到屋内点上油灯给阮响写信。
好在女儿已经大了,快六岁的小人儿,不必再日日带在身边。
但二丫还是有些发愁,这两年恐怕都得待在五通县了,可五通县的学校……
她更愿意女儿待在钱阳县,将来也好进女班。
五通县这里的老师水平,对百姓来说定然是够的,可若是能有阮姐偶尔讲课,那来五通县就是耽误孩子。
可两三年见不了几面,当娘的心里总是难过。
马二私下找她,暗示她阮姐属意她来当这个县长。
倘若真是如此,那恐怕五年内她都不会挪动。
二丫坐在床板上,忧愁地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对这个女儿她总是免不了恨,看到女儿便想起那段被当做畜生的日子,可她又看着女儿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听着女儿喊娘又忍不住去爱。
爱恨交杂在一块,日日夜夜的折磨着她。
她以前想着,等女儿长大了,能自己养活自己了,她便不管了。
可她现在就知道,她做不到。
孩子是娘的心尖肉,无论长到多大,都是放不下的牵挂。
二丫躺在床上,她的腰不好,得睡硬板床才行,可是睡久了,脖颈处又不舒服,时不时便要伸手捶捶脖子。
她靠在床头,闭着眼睛酝酿睡意。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矫情,换成当年,哪里会为这个忧愁?女儿不跟着娘有什么,能活下去才是大事,母女分离的少吗?
二丫的思绪慢慢模糊了。
无论如何,得先为阮姐治好这个地方。
待得阮姐成就大业,她也就能和女儿长久在一块了。
——
领到了身份凭证,五通县的百姓总算能走出屋子了,兵丁们也退出了五通县,只在城外驻扎了几个小队。
“听女吏说咱们这边搭了个集市。”老妇人手里握着纸币,她惴惴不安地问,“这钱真能使吗?”
她家仅剩的铜板都换成了纸币,甚至还朝“衙门”借了一笔款子,否则之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
家里没有壮丁,就是去干苦力,去修路都不行。
女吏说她家是保户,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借了款子不用还利钱,可她家哪有本事还啊!姑娘才十四!换以前是个大姑娘了,还能嫁出去,叫她去夫家吃饱饭。
现在不叫姑娘这么早嫁人,可留在家里,跟老两口一起吃糠咽菜吗?
老妇人愁道:“今冬是不愁了,来年咋办啊!”
老翁沉默了片刻:“那修路,我也能去。”
老妇人叹了口气:“你去问问吧,家里总得有个进项,听说女人也能去背沙,我也去。”
姑娘忙说:“我也去,我不上那个什么扫盲课!上那课有啥用!咱认识了字有啥用?”
姑娘抹着眼泪:“咱们总得过日子。”
她抹完眼泪又说:“有活干总比没活强。”
原本爹娘是想趁入冬前将她嫁出去,甚至不在乎是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