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劳烦姑娘您亲自来回话,其实差个小太监来也就是了……”
晴雯嫣然一笑,说道:“也不麻烦什么,大人客气了……” 她到底也没走出那尚未装上帘子的 “雀帘门”,又福了福,这才转身回园子去了。她一边走,心里一边暗自思忖着:“这个官儿,在园子里来得倒是挺勤的,在主子跟前应该挺得脸的…… 只是瞧着,倒是高高大大的,和我们原先的宝二爷倒是不同呢。”
想到 “宝二爷”,晴雯不由脸一红,暗自啐了一口,又愧自己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她其实一向性子就有些高傲,虽说如今被圈入园子成了奴,也少不得死了心,等着哪天弘昼来如何对待自己。只是她和袭人一样,自幼便服侍贾府的宝玉。待到稍稍懂些少女之事后,心里便隐隐知晓,自己身为奴婢,依着那时的规矩,等稍稍成年,有了几分姿色,不过就是任由房里的主子如何对待、玩弄罢了,要是讨得主子欢喜,或许能留在房里充作侍妾,要是不讨主子喜欢,失了身子后,还得去配个小厮什么的,这进与退之间,全看机缘了。她自恃有着花容月貌,身姿窈窕,冰雪聪明,论容貌在府里的丫鬟里头那都是上上乘的,自然也明白这命数,心里便隐隐将宝玉当成了自己未来的男人。只是她性子倔强又火爆,毕竟还是少女新蕊,欲近还远,心里多有孤傲冰洁的想法,又总觉得自己正值少女初春之时,竟要去给人做侍妾,难免会恼羞不甘,虽说那宝玉对她百般讨好、做小伏低的,可她却未曾真和宝玉有过什么私情,倒是让袭人占了先机。这一来,她心里难免就有些酸意,平日里说话也总夹枪带棒的,可偶尔又觉得 “由得袭人姐姐和我们那爷厮混去,我倒落得个清净”。不想一时风云突变,贾府被抄家,女眷都被圈禁起来,转眼之间,袭人倒成了 “已然失了贞洁” 的下贱丫鬟,终日惶惶不安,她看着也是兔死狐悲,心里反倒多了几分照拂袭人的心思,对袭人差遣的事儿也都依从起来。只是那 “宝玉” 二字,已然渐渐远去,仿佛难以再拾起、再记起了。可心里总归是存了个 “这些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的念头,隐隐迁怒到所有男人身上,其实连弘昼她都不太愿意亲近。今儿也不知怎的,竟然又无端想起宝玉来了。虽说这是自己内心私密的想法,可心里还是隐隐觉得,自己这会儿想起别的男人,好像是失了 “某种本分”,不免有些愧色,连走路都变得慌乱起来。
她一时脚步慌乱,竟然没瞧清前路,和一个迎面走来的丫鬟撞了个满怀,赶忙踉跄了几下脚步,这才抬头看去,却是顾恩殿里的绣凤,只见她一手提着一个大捧食盒,一手拎着一个小篮子,晴雯便笑着说道:“你这丫头,倒和我一样走路不看路呢…… 这是要去哪儿呀?”
绣凤忙乱地回道:“是金钏儿姐姐吩咐了,要我去嘉萌堂里取了这合欢酒,送去…… 凹晶馆呢。”
晴雯听了也是一愣,不由好奇地问道:“凹晶馆?”
绣凤点头说道:“姐姐还不知道吧。昨儿…… 那边尤二姐姐…… 尤氏姑娘在顾恩殿外哭着跪了大半夜…… 主子生了气,出去赏了她一巴掌,还说她心里倒有亲伦,只是没有主子……”
晴雯听闻,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里暗自思忖着这园子里的事儿是越发复杂了,主子的心思也越发难测了。她想着尤氏一向也是个有些能耐,能操持些事儿的人,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看来在这园子里,不管以往如何,只要触了主子的逆鳞,那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呀。
“那后来呢?” 晴雯忍不住问道。
绣凤摇了摇头,说道:“后来我就不清楚了呀,我当时忙着别的事儿呢,只是今儿一早金钏儿姐姐就吩咐我去取这合欢酒送去凹晶馆,我也纳闷着呢,不过咱做下人的,也只能照着吩咐办事儿呀。”
晴雯微微点头,说道:“也是,咱这做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