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全礼,跪下来,叩了个头,笑着回话道:“奴才真是运气好呀,王爷平日里那么忙,奴才几次想去王府给您请安都没见着,今儿可算是有福气能见到主子了。本来是外头马尔康大人吩咐了,说是万岁爷身子不太舒服,这六宫里得清理一下,那些有主子娘娘们自然是福气高贵,可还有些太监宫女,怕他们冲撞了什么,所以都要把生辰八字报到白云观去占算一下,各宫都已经交内务府去办了,只是这冷宫里几个罪余的人,奴才想着也得来问问才好。没想到今儿居然能有这福气见到主子,许久没给主子请安了,我这个门下奴才心里可一直不安生呢……”
弘昼听他说得这般顺溜,也是一笑,说道:“你这猴崽子,还真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他顿了一下,左右看了看,鸳鸯等四女按礼数本是不适合见冯紫英这等外男的,见主人使了个眼色,忙福了福身子,说道:“王爷和大人说话,奴儿等就在外头伺候着便是了……” 说着,便都背过身子,退出门外去了。
那个首领太监见状,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也跟着四女出来了,转身把房门掩上,又回过身来,对着四女一脸谄媚地笑道:“几位姑娘,奴才姓佟,是这儿的首领太监……”
鸳鸯等人往日也见过太监进贾府时那威风凛凛的样子,见他这会儿如此恭敬,心里明白他是以为自己等人是弘昼王府的侍女呢,便赶忙也恭恭敬敬地施礼道:“佟公公好……”
那太监忙不迭地还礼,又笑着说道:“几位姑娘,瞧着你们是头一回来这地方呀,只是这儿规矩多,可不能带着姑娘们四处走动,何况王爷和冯大人在里头说话呢,说不定一会儿还有什么吩咐,依着奴才的意思,我让小太监们搬几个凳子来,姑娘们就在这儿坐着歇着,王爷要是喊一声,你们也能听到,我再让小太监取些茶水来,给姑娘们解解渴,可好呀?”
鸳鸯听他这话挺奇怪的,心里想着自己几人又何曾想过要 “四处走动” 呀,这地方哪怕是王府的侍女,那也是没这规矩的呀,刚要回答,回头却瞧见金钏儿正一脸责怪地冲着玉钏儿皱眉头呢,略一琢磨,便明白肯定是玉钏儿年纪小,不懂事,又多少知道些贾府内外的情况,刚才怕是往内院张望了,被这太监瞧见了,便赶忙笑着说道:“公公客气了……”
那太监见这四个王府的侍女没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心里松了口气,赶忙唤小太监搬凳子、端茶水、取毛巾,一通忙活。四女也是客气了一番,这才坐下候着。那太监似乎也不想再多攀谈了,张罗了一阵子,便跑到院子外头去随便站着了。
四女见他走了,也不敢多说话,更不敢偷听屋子里弘昼和冯紫英的谈话,只是静静地坐着。那金钏儿坐着也没心思喝茶,偷偷抬头,看向西面那连着的几间破烂厢房,只见那儿积满了污垢,窗门脏兮兮的,灰扑扑的,连阳光都透不进去,虽说不知道里面是不是住着那些废妃们,可一时之间,她心里思绪万千,想着昨日还风光无限,受着天子宠爱的元春,如今可能就在这不见天日、半死半活的地方囚禁着,又想着园子里那些姑娘们,虽说要尽心伺候着弘昼,可好歹还能衣食无忧,依旧住在大观园那山清水秀、楼阁错落的地方,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哪边是屈辱,哪边是荣耀,也辨不出何处是孽缘,何处是善缘了,心里满是感慨,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起来。
就在这时,屋内弘昼和冯紫英的交谈声隐隐传来,只是话语并不清晰,四女也不敢刻意去听,只是依旧静静地候着,等待着弘昼接下来的吩咐,而这大内冷宫的氛围,越发显得压抑沉闷,仿佛将她们心头都笼上了一层阴霾,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们也只能在这规矩森严的地方,守着自己的本分,默默等待着未知的后续,不知接下来又会面临怎样的情形,是就此离开,还是会有别的安排,一切都只能看弘昼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