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弘历总携着琅嬅与嬿婉几人游山玩水，曦月体力不支，蕊姬的心思又全在永琪身上，便没有跟去，倒是意欢日日跟随，看起来容光焕发。

只是快活的日子没有多久，该来的事情总是要来。

东巡至济南时，逐渐开始有人议起公主们的婚事。

事情的开让人并不意外，远在蒙古的科尔沁部提出想要求娶嫡亲公主。嫡亲公主，那便是皇帝亲生的女儿便可。

弘历并未轻易答允，远嫁公主本就不是小事，更何况如今朝中的公主也仅有四位。

这样的事情传开，定是有人会坐不住的。太后也顾不得会不会引起弘历怀疑，越发紧密地联系起了朝臣，要试探弘历的心意究竟是何。

如今弘历与琅嬅同心同德，除了两人以外的旁人，都挤不进去一丝一毫，更何况是她。

琅嬅虽有两个女儿，但若弘历真心舍不得与她的孩子怎么办？就算琅嬅一言不发，她亦有曦月和嬿婉二人为她吹枕头风，眼下的情形，于自己是完全不利的。

太后爱女心切，彻底乱了阵脚，在弘历提出考虑让恒媞公主远嫁时，朝堂的反对之声尤其剧烈起来。先帝的老臣更是言辞恳恳，连连上奏，称太后已远嫁长女，若是连养在身边的幼女也要嫁，岂不是违背孝道。

弘历冷笑，将那些奏折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

叫他动怒的，不仅仅是群臣的反对，而是太后时至今日，依然与前朝笼络不断。他换了她的宫人，弹压了讷亲与张廷玉，太后却仍是事事干预，从不放手。

他本想去琅嬅处，可转念一想，琅嬅如今何尝不是在焦灼之中。罢了，他自己静静吧。

宫中上下为难，唯有嬿婉前去了弘历处。她是解语花，弘历不忍拒绝，也希望她能缓和自己心中的为难。

看着嬿婉将清淡的燕窝羹端来，弘历叹了口气:“皇后如何？”

嬿婉咬唇道:“皇后娘娘自然忧心忡忡，只是娘娘清楚自己如今心急如焚，来见皇上，也只会让您心中积郁，所以一直陪着两位公主，不敢来打扰您。”

弘历的心里犹如被密密麻麻的尖细刺过，他不禁蹙眉，低声道:“皇后的心思便是朕的心思，璟玹与璟瑟也是朕最疼爱的掌上明珠，又最体贴朕，朕也舍不得嫁她们。”

他舀了一口燕窝慢慢喝了，愣道:“这是皇后做的。”

身边的女子轻叹了一口气，坐到他身边去，认真地看着他:“皇上，有些事情，皇后娘娘为了不让您为难，只能忍耐克己。旁人不理解皇后娘娘的苦楚，但臣妾全都看在眼里。此时的皇后娘娘，不过是一个想要留住女儿在身边的母亲，与世间的任何一个母亲无异。”

弘历沉沉道:“朕亦心疼皇后，不然也不会考虑恒媞。”

他已是天子，大清最尊贵的人，难道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他是皇帝，不是懦夫。

嬿婉抚了抚他的心口，轻声道:“皇上，您才是大清的主人，便是世间最难做到的事，不都是您弹指一挥就解决了，何况此事本不是难事。科尔沁早就被您收至麾下，再有势力，也都是您的子民。”

弘历笑了笑:“朕会有决断的。”说罢拉住了嬿婉的手。

*

琅嬅静静地端坐在榻，但唯有她心里清楚，此时的忐忑已经让她多么不安。

她已和傅恒表明了态度，富察家的势力早已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无人敢置喙。根本无需再靠璟玹或璟瑟远嫁边地，来巩固富察家的地位。富察家满门的荣耀，难道还不足以保护她们一生平安无忧？

她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离开自己，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无论是否有人因此痛苦，如今她只是一个额娘，要做的，就只有保护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