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川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疏眉俊目,狭长的眼尾微微向上勾起。
尽管他是一个目盲之人,可是当你对他说话时,他会认真地看着你。
比如现在。
可是此时的沈怀川,虽还是那身青衣,无神的双眼却黑如点漆,包容着万千璀璨星河。
——他不再是那个温和的盲者,相反,他侵略性十足,隐藏不住那属于魔族的气息。
他手中的怀川剑也不再乖顺地为他停留,而是开始,疯狂地,绝望地挣扎起来。
“怀川!”
云意辞控制着照世镜,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叫的是灵剑怀川还是人修怀川。
李无月却微笑着收回了垂落的琴弦。
“谢谢你们为天魔大人送来的新鲜而又强大的身体。”
帝诏理智回归,一把拉住云意辞。
“别过去,他已经不是沈怀川了,照世镜里的东西被魔霄放出来了,沈怀川没抢过他,身体反被那东西给强占了。”
“你看怀川剑如此排斥他就知道了。”
“他自己的剑都不认他了。”
帝诏似乎猜到为什么他会强吞照世镜了。
如果是为了保护云意辞,他会的。
这个长相与沈怀川一般的魔终于开口了,却并非为了驳斥帝诏的话。
“将照世镜交给我,我将画卷与怀川剑还给你,还有这条小龙。”
他将魔霄的魔核随意掷落在地,然后用这只空余的手挽起另一手的衣袖。
一只手指粗细遍体通红的龙正缠在他的手腕上,龙口大张,烛见的牙齿死死地嵌入了他的肉中。
不知是不是因为烛见身量太小,这点伤害对“沈怀川”来说不痛不痒。
云意辞深吸口气,稳住心神,问道:“你想做什么?”
帝诏说沈怀川被天魔抢了身体,她不信。
她更倾向于面前这个魔不是什么天魔,就是沈怀川本人。
但是她想不到沈怀川为什么会堕魔。
就因为飞升无望吗?
沈怀川为人豁达,她不相信他会为了追求力量就选择堕魔,站在人族的对立面。
“我想做什么与你无关,将照世镜给我。”
清瘦秀挺的青年向前一步,他身上巨大的压迫感骇得帝诏连忙护住云意辞后退三尺。
钟屠更是不必说,低着头瑟瑟发抖往后退。
她既不敢背叛帝诏,又害怕被对面的沈怀川连带着一起清算。
这场面,哪有她这个小角色说话的余地啊。
云意辞平静地从帝诏身后走出,晃了晃手中控制着的照世镜:“你不说你要做什么,我就不给。”
“沈岫,你连装都不会装。”
“烛见就算现在再弱也是烛龙,她的火能分辨善恶。”
“你被烛见咬一口毫发无伤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云意辞的敏锐让帝诏和钟屠同时望了过去。
帝诏不解道:“你为何想不开堕魔?”
他虽看沈怀川不顺眼,心底却还是承认沈怀川是自己人的。
他们来万魔渊本来就是为了帮沈怀川恢复实力,何必想不开堕魔?
堕魔这事在帝诏看来,比死还要可怕。
沈怀川没有回答,静静地站在原地,似一尊苍白易碎的玉像。
许久,他放开了怀川和画卷,怀川剑和钱岁立刻似离巢归鸟朝云意辞飞去。
云意辞接住怀川与画卷,紧张地看着还死死咬住沈怀川的烛见。
“烛见前辈,快回来!”
沈怀川已经伸手覆上了烛龙的头,他微微笑道:“云意辞,你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