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泊(今查干湖),绵延二百余里,每逢隆冬之际,生活在混同江两岸的部族便会沿着冰封的河道来到此处,凿冰穿网,捕捞鱼鲜,顺便猎杀一些循腥而来的飞禽走兽用于冬季食用。
今年也不例外,奚族、渤海、女真纥石烈部数千人组成的捕鱼大军密布在冰封的湖面上,将长达百丈的渔网凿穿于寒冰之下,或以绞盘、或以骡马拖网前行,倘若正中鱼群,仅仅一网便可捕获万斤鱼鲜,部族之人便可以此为口粮安然过冬了。
天祚帝端坐在湖畔南端,享受着难得一遇的冬日暖阳,看着冰面上热火朝天的冬捕景象心情大好,帝王如此,百官和各部藩王便也不那么拘谨了。
伴君至此的耶律大石上前禀报道:“陛下,奚族详稳遥里吉求见。”
“召!”
少时,一位须发皆白,颇具长者之风的老者便在大石的引领下来到天祚帝的面前,行了君臣大礼,老者笑面奏道:“自太祖建京,我大辽已传九帝,历两百余年,天祚皇帝登基以来,更是有五京繁华、千藩和睦之盛景,老朽冒昧,愿将今日冬捕之头鱼献予陛下,只盼我大辽社稷丰泽万载,天祚皇帝福寿绵长。”
耶律延禧闻言大喜,当即准奏,不多时,奚族便将一条百余斤重的鳙鱼呈至君前。
北府宰相萧奉先拍手惊叹道:“想不到这冰封的湖水中竟能产出这般大鱼,来人,将鱼交于庖厨烹煮。”
暖阳之下,长桌之上,以头鱼为材料制作的十几道佳肴飘香十里、让人垂涎三尺。上首位的耶律延禧和身旁的文妃娘娘举起玉光杯,不拘君臣之礼,与奚族、渤海、阻卜、和州回鹘等部族首领对饮,席间欢声笑语,好似家宴一般。
当敬酒至生女真纥石烈部时,该部族首领阿疏慌忙起身,羞愧言道:“奚族献头鱼助兴,我部无能,一网竟无片鳞所获,还请陛下、娘娘降罪。”
天祚帝酒至半酣,已有醉意,他笑着对阿疏道:“打鱼若是这般容易,天下怎有饿殍?此事你不必介怀。不过据我所知,你部突发奇兵,重创女真完颜部,现已将鹰路完全掌控在手,想必那海东青已是多如牛毛了吧。”
阿疏闻言慌忙下跪道:“陛下明鉴,自古那海东青就是我生女真部的至宝,此物只在天上捕食,不能诱捕,若想要将其擒获,必取道马鞍山,故曰鹰路。穿越鹰路后,还要翻越崇山峻岭、千沟万壑,登顶白山之巅方能望其项背,此时须有善射之人拉十二石大弓,箭矢上挂粘网,方有万一之机将其捕获,实乃可遇而不可求之物。可即如是,那高丽仍兴兵犯我马鞍山,生女真各部集结精锐,鏖战三日三夜、死伤将士过半,这才将高丽大军击退。可是那完颜部的乌雅束,仗着自己部族人多势众,竟要独自把持鹰路,我纥石烈部不甘受此欺凌,这才趁其部族空虚,兴兵奇袭了完颜部,请陛下明鉴啊!”
还未等天祚帝说话,突然从半空中飞来一只斗大的油布包袱,正落在皇帝和娘娘身旁的木桌上,这包袱打翻了诸多杯碗后,扎口的麻绳也松脱开来,露出了其中包裹的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啊!”
文妃娘娘惊叫失声,天祚帝亦被此情此景吓得魂不附体。
“护驾!护驾!”百官和诸位藩王顿时乱做一团,唯有耶律大石沉着冷静,几个箭步突进到辕门处一位少年的面前,一招缠丝擒拿手便将其按在了地上。
“你是何人?怎敢在此惊扰圣驾?”
萧昴也慌忙大喝道:“宿卫何在?这歹人是如何来到御前的?”
值守的宿卫吓得失魂落魄,颤抖着回禀道:“此人有大林牙院的诏书,又挂着生女真完颜部都勃极烈的宝相花金牌,我这才准其面君,实不知他会做出这般惊驾之举。”
大石和萧昴低头打量着这位年轻人,果然如宿卫所言,诏书和金牌皆在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