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帝听到,浑浊的老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这样的话,他听过得可太多了。不是只有司寇承业会说,还有很多很多的人都会说。可结果呢?不提也罢。
但是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问,还得装作一切都不知情。因为,他现在可不想就此逼反了司寇承业。
司寇承业如今反告南宫韬,说明,还没有和自己、和朝廷撕破脸的决心,也证明他们还并非彻底地无药可救,那么,他也必须得缓一缓,再用个万全的法子收回兵权、拿下司寇家族。
想到这儿,慧帝一张苍老的面容上,便浮现出了亲和的笑容。
他做出了之前对欧阳文铎做过的同样的事:伸出双手,扶起司寇承业,再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你之为人,朕,再相信不过。南宫韬狼子野心、死不足惜,而你、你们,却是朕与延朝的肱骨之臣,朕,还得依仗着你们继续为国、为民出力啊。」
司寇承业再次跪地,叩谢皇恩。
后背渗出的冷汗,终于停止了。他知道,皇帝这是在等他们证明自己的无辜。
只要肯给机会让他们证明就好。这就足够了。他会想办法打消老皇帝的一切疑虑的。
可就在司寇承业出宫后不久,就意外得到了个消息:慧帝突然陷入了昏迷,情况危急!
所有在聚城的皇子、皇孙们,都在急着赶往皇宫,而他们这些朝廷梁柱、基石们,却只能暂时观望。
无诏,他们也进不去。
司寇承业下令关闭府门,紧急戒备,他自己则赶紧前往皇宫,进不去,按规矩也得在外候着等结果。
一时之间,皇城守卫们的马蹄声,开始遍布聚城的大街小巷。
……
皇帝寝殿内。
肥头大耳的太子南宫泽,正跪在慧帝的床塌前,「嘤嘤」哭泣,且一边哭,一边念叨:「父皇啊,您可不能死啊。您死了,泽儿我要怎么办啊?他们一个个地、会吃了泽儿的啊。
父皇啊,泽儿跟您念叨过多少次了,求您换个人做太子,您就是不肯,现在,他们肯定都以为泽儿盼着您死好登基,可泽儿我是真的不想啊。
父皇啊,泽儿打不过他们,也斗不过他们,您要就这么死了,泽儿可怎么活啊?您醒过来吧,求求您醒过来,至少把传位给别的人的诏书写了您再死啊……」
这些话,真的都是南宫泽的心里话。他知道他没什么才干、也没有宏韬大略、更没有满腹才华,甚至,连副好相貌都没有。所以,他一直低调地苟活着。
但他也并不是一直这样。在被封为太子之后的那几年,他也意气风发,也想好好地大干一场,做出点成绩来让他的父皇放心。
尤其是在他父皇将欧阳相府家的嫡小姐指给他为妃之后,他就更加踌躇满志、雄心勃勃。
可是,只有做上了太子位之后,他才知道,周围兄弟们的目光究竟有多骇人。他们一个个地都盯着他,每当他有所成就的时候,就会不遗余力地打压、破坏、弹劾、暗整他。
让他一步步地成了整个延朝的笑话。他也曾有过玉树临风之时,但是被人做下了手脚,在成为太子两年内,体形就迅速膨胀变得肥胖,而他的野心,却被打压得逐步缩小,直至完全没有。
之后,他就龟缩一隅,无论别人再怎么说、再怎么做,只消极地忍耐着。不过,日子反而好过得多了,起码,他的那些兄弟们、侄儿们,放过他了。
但是不是真的放过了,他心里也非常清楚,他们都在暗中蓄力,只等着最后一举将他拿下。在那之前,根本就无须再在他身上浪费精力。在他们的眼里,他早就没有了任何威胁。
至于他的父皇?则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因为他再蠢也在最初的几年中,发现了他父皇对他的用意。
就像钓鱼,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