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瘦的大账房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再望向那脸色平静的东家,眼中充满了敬畏和忌惮。
忍不住看向了李掌柜,后者安静地站在一旁,垂着眼皮,嘴唇抿成一条线。
范贰坐在一旁,观察着众人表情,小眼睛里满是认真。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当齐平丢下最后一本账册,提起毛笔,在草稿纸上完成了最后的计算。
店铺里,一下安静起来,许多道目光投过去。
几名第一时间看到数字的账房先生有些紧张,高瘦的大账房垂在袖子里的手却是微微松缓了些。
“呵,有一百多两的出入,恩,比想象中少了很多。”齐平笑了笑,靠在梨花大椅中:
“可以理解,毕竟底下店铺没准哪一环写错了,看来,倒是我想差了,冤枉李掌柜了。”
相对于整个书屋的利润,一百多两几乎可以忽略。
虽然仍旧是纰漏,但属于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范贰微微扬眉,心想是自己猜错了么?
一阵冷风吹来,李掌柜后背的汗水微凉,露出惭愧的神情:
“一百两也非小数目,请东家责罚。”
齐平故作后悔:“掌柜的说哪里话,是我多疑了,还望李掌柜莫要介怀。”
“自然不会。”中年人忙道,躲过一劫,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东家公事繁忙,虽照顾不到店里,但我等却也不会做那那中饱私囊之事。”
“我是相信你的。”齐平起身。
李掌柜忙道:“我送东家。”
齐平诧异道:“我没说要走啊。呵,今天来查账是其一,另外也是顺便见一下合作的商铺老板,呦,来了。”
说着,他望向门外,众人亦随之望去,只见一名名商人结伴而来。
有存取书铺公款的钱庄老板,有刻印书坊的坊主、几大分铺的掌柜。
都是脸色忐忑,走进门来,拱手作揖:“我等见过齐大人。”
李掌柜脸色变幻,心中突然一沉,就听齐平笑呵呵道:
“今日突然请各位来,唐突了,还望勿怪。”
一群商人忙摆手:“齐大人太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
说着,一名钱庄老板有些诧异地望着店铺里一堆账目:“齐大人这是……”
今天一大早,他们刚起来,便被报社的伙计送了消息去,说齐平邀请。
以他镇抚司百户的身份,加上如日中天的声势,一群商人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忙不迭地赶了过来。
一路上,有人迷惑,有人惴惴。
等看到这一幕,都多少意识到,是出事了。
齐平闻言笑道:“说来惭愧,上个月铺子里收入不大好,因为听了些风言风语,今早便过来查个账,险些冤枉了李掌柜。”
查账……一群商人脸色变幻。
能坐到这个位置,哪里有蠢人?齐平一大早将他们这些人找来,“恰逢其会”,意图太明确不过。
是的,账册上出入不大,可这就意味着没问题吗?
不。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录入账册的银钱,与实际不符,那样一来,就算你把账本翻来覆去算破天去,也查不出问题。
所以,才需要与其他“合作伙伴”的账目比对,齐平昨晚问过范贰,大孝子也做过这方面的询问。
可在齐平看来,范贰去问,对方未必会说实话,既然要查,那就查个透。
“东家是要我们配合查账?”一名分铺掌柜问。
齐平摇头道:
“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请各位见个面,熟悉下,毕竟六角书屋还是我的产业,太久不出现,也不合适,底下人恐怕都忘了我这个人,就像上次我进了诏狱,甚至有铺子扣押了货款,还有钱庄拖着不给放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