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那三年,竟是不曾犯病,也是他人生当中最轻松愉快的三年,那三年,他才像一个正常的小孩,能够在山间玩耍,能够蹦跳走动……
可惜缘法有限。
老道长得道飞升,回了天上,而他在人间徘回,一身娘胎里带来的病,却也无处可治了。
倒也不是先天体弱什么的,而是出生时的劫难。
婴儿在母胎当中,是不会自己呼吸的,十月怀胎,一切营养氧气由脐带供给,而有进则有出,胎毒会在口中积累。
一般婴儿出生,护士也好,接生婆也罢,要先抠出或用仪器吸走胎儿口中的胎毒,然后吊起来拍一巴掌,哇的一声哭出来,再把残余的胎毒吐出。
这也是先天转后天了。
是先天之气吐出去,后天之气吸进来。
而张执象出生的时候,却醒得太早,不等护士清除胎毒,他便已经醒了,不是过去接生出来直接倒提,现代接生婴儿都是直接躺着放,用仪器吸。
仪器还未开动,他便被惊醒,哇哇哭着,胎毒吞下太多。
才自幼体弱,而且终生受害。
这份病原,是早先一直寻医问药都没有发现的,是道爷给他看过,一语道出的天机。
而他婴儿时期,因为不懂病症所在,早期治疗反而让病情恶化,错失了最佳的机会,才让他少年早夭。
“原来是这样啊……”
阳光明媚的病房里,手中捧着一本书的少年恍然回过神来,低低的呢喃着,但呼吸有些错乱了,每每想到病原,他都彷佛有出生时期的记忆一样,彷佛那一口胎毒吞下去,连第一口呼吸都错乱了,都不知道该如何呼吸……
分明有练功,也分明吃过无数西药,中药。
都没有用。
病情在不断恶化,不仅仅是身体,大概在心理上也有问题,他的呼吸节奏越来越乱,并非是他有意识的在控制,还是心理阴影什么的,而是一种被阻断的后遗症,是条件反射般的絮乱……
呼吸很乱,心却无比平静。
常年的病房生活,让他早已勘破了生死,或者说,努力活着早就不是为了自己,他不愿意看父亲的白发,不愿意看母亲的流泪,不愿意看他们奔波求医时的希冀,不愿意看为了治病而负债累累的家。
并非是嫌弃家贫,而是认为……没必要。
如此一生,只有苍白可言。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到底是对是错,大概,他是来报仇的吧,因为他,父母就没有过过一天安心的日子。
他不愿意看到父亲在深夜时抱着他的读书笔记哭泣。
他想,或许早些的时候懂点事,不表现得如此聪明,父亲的愧疚和不甘总要少些,其实,他也不是什么神童,他只是比别人更能静下心来看书而已……
“咳,咳……”
抑制不住的咳嗽,但却好像已经不在意了,习惯了,连翻书的手都不曾抖动,他自己清楚,他大概真的快要死了。
在生命最后的这一段时间里,他已经不像过去那样了。
最早是什么书都读,不论懂不懂,都先读过,记下,后来想自救,结果丹经读了也看不懂,没有行万里路,纸上得来终觉浅,也养不出什么浩然之气。
他也试图了解过宇宙,但毕竟不是霍金。
在最后,他手中捧着的书,还是那本翻了好几遍的红楼梦了……
“无才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枉入红尘啊……”
他呢喃着,脸色莫名的潮红,精神奇怪的好了些,非是病症好转,而是油尽灯枯,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了。
就这么一个人悄悄的离去,似乎也不错。
抓着书本的手指愈发用力,心脏的跳动却在渐渐微弱,周遭的世界,开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