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识字的不多,社学的赵先生则是为数不多的读书人。
社学,在村落渐渐恢复之后,几个大姓人家就凑钱重新办起来社学,就在祠堂中。
很快,一家人都昂起胸膛,身上的衣裳虽然说破旧,但他们丝毫都不胆怯。
一路上,村里的亲朋都露出羡慕的目光:
“陈大脑袋,伱大儿子又寄信回来了——”
“是啊,刚寄回来。”陈大脑袋昂首挺胸,满脸的骄傲。
“真好,不知有什么好东西寄回家里了,我要是有这个儿子,少活十年都值了。”
来到社学,一家人的态度立马就变了。
之前的昂首挺胸,此时却弯腰勾背,态度别提多恭敬了。
而他们的手中,则拎着两个鸡蛋。
赵先生一席长袍,洗得条顺干净,脸上略带红润,与乡间平民百姓的贫穷,干瘦格外不同。
整个人都显出一股卓尔不群的气质。
即使他是个连童生都不是的读书人。
但,到底是读书人。
乱世后的盛世,读书人的重要性再次提高。
他斜眼一瞥,是陈家人,心里就知晓是书信事,所以就施施然地坐下,等着一家人的到来。
陈二狗和家人一样,眼睛里满是崇敬,身体不自觉地就矮半寸。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的态度有一点点不恭敬,他爹的耳光就是立马而至。
用他爹的话说,赵先生不久的将来,就是官老爷,是天上的文曲星,得比族长还要恭敬。
“赵先生,这是我儿子又写来的信……”
陈大脑袋将粗糙的手掌在衣服上擦拭一下,即使它,已经被洗得发白。
小心翼翼地捧去书信。
赵先生眼皮都不眨,直接道:“下次不要带东西过来了,这点小事不值得。”
话是这样说,但鸡蛋在桌上放置时,他丝毫屁股都不挪动,就直接拿过书信,细细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竟然直接惊起,呼道:“陈大脑袋,你大儿子要回来了。”
“回来了?”陈大脑袋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不是三年的时间到了吗?陈信这小子在东北辽东参军了半年,他说开垦了上千亩亩地,朝廷给他发了一百亩如今发达了,就想着带一家人过去……”
东北的建设兵团,是迁徙百姓的变种。
招募农村的青年入伍,让他们开垦土地,建设边疆,然后再用土地诱惑其一家人搬迁。
相较于之前直接强制迁徙,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毕竟破家值万金,再加上宗族姻亲等牵扯,哪一次不是弄得人心惶惶难以终日?
而且,这样做的话对于朝廷来说成本极高,百姓、朝廷都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