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两人的对视异常安静。
窗前,看到男人迟迟无所动作,四足玄乌察觉不对劲,心头一颤,便要溜之大吉,可哪料来不及展翅,烛台突然自燃,屋内一下子亮堂起来,火光将物与景照得分明,无所遁形。
“什么时候醒的?”男人直起上半身,倒还从容,连语气都很是平和,一如往常。
平安默不作声,只掀开被褥,在他面前下了床,再踱步走到桌案前,提起茶壶,缓缓倒了两杯水,然后转头问道:“来都来了,不如坐下喝口水?”
她表现得实在冷静,冷静得好似在招待一个普通来客,即使这客人是在深更半夜不请自来。
墨知许微不可察蹙了蹙眉,嘴上应着“好”,抬脚到了桌前,自然而然寻了根凳子坐下。
一时无言,房内静得只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响声。
平安一瞬不瞬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好似能看穿他这副虚伪面具下另一副虚伪的面孔,她笑了笑,出声打破寂静:“我是该叫你墨掌门,还是该叫你贺长老?”
开门见山,直戳要害。
可这男人却是比她想得要深不可测,即便到了此时,仍是面不改色,不见丝毫慌乱。
“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他道。
平安面上的笑容不变,可眼里只有淡漠,“既然你顶着一张墨掌门的脸,那我还是叫你墨掌门好了。”
墨知许点头,“是何时察觉的?”
平安也不做隐瞒,直言不讳:“几个月前,沈重黎到太疏那一次。”
“果然是因他。”墨知许几不可闻叹了口气,“为何不一早揭穿我?”
“之前不过只是我疑心罢了,直到现在我才敢确定。”平安自嘲一哂,“你的容貌声音可以变,可有些东西变不了,比如下棋时的路数,写字的习惯,上一次我叫乌鸦给你送信,本也是想探一探你,就是没想到,连它都是你派到我身边的。”
她虽未抬头看来,但窗前的玄乌听言已是心下一沉,进退两难,它张了张嘴,却哑了嗓子,莫名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它带你是真心。”男人破天荒为玄乌辩解一句。
然而这句话入了平安耳朵,倒更像是垂死挣扎的一种保全,保全住他安插的眼线,以后还能继续监视下去。
她不咸不淡道:“如果不是为你办事,许是能称得上一句真心。”
墨知许知晓,他们两人之间本就没有信任可言,解释得再多大抵也是无用,也不打算为一只不仅要的鸟妖跟她争论下去,只幽幽道:“我知你现在还有许多不能理解,但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墨掌门这话若换作以前或许还能骗骗那个单纯的曦姀。”平安好笑地看着他,“可惜曦姀已经死了。”
“殿下,”他喊出了那个久违的称呼,“你永远都是曦姀殿下。”
“如今的圣女早已经换人了,你身为长老不可能不知道吧。”说着,平安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我倒是忘了,你现在还是太疏宗的掌门,日理万机,只怕分身无暇。”
“如此费尽心思去太疏宗做一个小小的掌门,定不是一时兴起吧,难不成猜中了我一定会去太疏宗寻找解除封印的办法,所以才早早布好了局,只等我往里跳?灵测上那刑渊的心魔莫不是就是你安排的?”
说完,她又自顾自摇了摇头,“堂堂神殿七长老,要杀我这半残废的人难道不是易如反掌的事?何必这样大费周章?”
她弯起眉眼,一派天真地问他:“所以能不能请墨掌门好心告知我,你这样做究竟是何目的?”
墨知许终于变了脸色,面上的温和不见,只余下一片清冷:“对不起,有些事,我尚还不能与殿下明言,但我希望殿下能给我一些时间,再信我一次。”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