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小丫就迫不及待的起床去看新打的马车了。
放在院子里一夜的马车被露水浸湿了,更显得油光发亮,神采奕奕。
垫了个小凳子,她才如愿爬上马车,里面宽敞极了,可容两人坐卧,三人有些挤,也可以将就,壁面光滑,看的出来虽然时间有些赶,做工却还是很精细的。
只是里面还没有放上软绵绵的垫子和茶炉水杯,显得有些空旷冷清,整体还是比较令人满意的。
这次的马车上面还刻了一个小小的隶书于字,这是小丫特别要求的,也算是自己家的专属徽章吧。
远在京城的连君谦正背对窗户而坐,手里的书几乎要被他捏碎,面前的茶水早已凉透,站在门口的连中却不敢进去换茶。
自从连义回来见过少爷后,听到一声怒吼后,少爷就一直坐在书房,一动不动,连义倒是坦然的走了,只留下他一人在门口瑟瑟发抖。
如果连中进去看到少爷此时泪流满面的样子,恐怕就不只是躲在门口那么简单了,怕是要吓晕过去了。
连君谦少时顽皮,最喜捉弄别人,与人玩笑,总是乐呵呵的,父母皆视若珍宝,连月也对他另眼相待,轻易无人敢惹他不快。
除小时候为了逃避惩罚,佯装哭泣惹母亲心软外,他再未流过泪。
可是当他听到连义说小丫已与孟彦哲两情相悦,并且人尽皆知时,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作想。
他问了好几遍是不是误会,当听到连义将小丫及笄那日孟彦哲亲去相贺,两人如何在山上相偎着下来,孟彦哲又是如何肯定的说出那句话,而小丫并未反驳时,他头一回知道心痛的滋味。
他早就知道小丫与孟彦哲在买卖上有合作,也素有往来,可他一直相信二人之间云淡风轻,乃是君子之交。
小美虽不知道孟彦哲是何出身,他却是深知的,自己家只是书香门第,往前推几代也是普通农家出身,母亲尚且会阻拦他与她的亲事。
更何况孟彦哲家有爵位,而他必定就是下一任继承者,这样的家庭看着显赫,却最是依靠联络有亲,才能延续一代又一代的荣光,怎能允许他娶一个毫无根基的农女为妻。
而她素来独立要强,也不会愿意去那样复杂的大家族里打滚吧。
他一直坐在那里想,想他与她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那个头发纷乱,粗布衣裳,眸子明亮却怯怯的小美;那个被迫出售方子,委屈落泪靠在自己肩头的小美,那个买房开铺神采飞扬的小美,那个在自己面前难得表现的羞涩难言的小美。
这些小美渐渐重合,在他眼前却模糊难辨。
自己的心思终究是错付了吗?
不,这肯定只是一场误会,一切都只是连义听来的而已,他并没有亲眼所见啊,小美与孟彦哲只是在商议买卖上的事罢了。
自己怎么能如此不信任她呢,她根本还没看到自己写给她的信呢。
连君谦这样想,似得到安慰般也开始行动起来。
他铺开纸张,重新研磨提笔,将自己对她的承诺和信任一一写下来,只在最后问了一句钗在否?
待墨迹微干,他仔细的封进信封,唤连中找人送到湘南府去,不,送到林阳县去。
不不不,都不稳妥,她现在在两处都有铺子,还不知道住在哪处,为了保险起见,他又重新誊抄了一遍,只是将最后一句改为,我在京城等你。
得到信已送出的消息后,他更是坐立不安,日盼夜盼,只要她肯回信,一切都还是与从前一样。
一日两日三日过去了,他渐渐平静下来了,自己承诺那么多,还是要考中功名才能实现不是,努力读书才是最要紧的事,
小美并不是那等攀炎附势之人,不然,她早就来京城投靠姑姑了,又何苦一个人努力做糕点辛苦打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