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风住了,这早春的夜里居然暖融融的,田野散发着早春独有的气息。
俩人觉得在屋里待着简直是罪过,就手拉着手出了办公室。惊喜的看到上玄月升起来了,浅浅的一牙害羞似的躲在西边的夜空里,又调皮的在云里穿来穿去。
王胜春心野了起来,她蹦跳几下提议“丰年,咱去逮鱼如何,还去西边那个槐树林旁那段沟子里。”
提起那段沟子,俩人都哈哈笑了。
魏丰年说“那条河沟确实值得纪念,前年就是在那里我们第一次见面。如果不是我救了你妹妹,你娘还不肯理我。”
王胜春叹口气说“是啊,我娘恨你爹恨的要死,就把恨也转嫁到你身上了。我娘是个外柔内犟的性子,她不轻易恨人,恨上了谁就不会再原谅。所以,我们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我觉得,好像是冥冥中有人主宰我们的命运……丰年,我们一定要珍惜我们之间的每一天,我们以后不要对彼此有任何猜疑,一生太短了,我们只管爱就是了……”
魏丰年被未婚妻这番话说的眼眶热热的,胸中热浪滚滚,他一把抱起她,低头吻住了她……
王胜春好不容易推开他,娇嗔的骂着“神经病,不知道我感冒了呀。”
魏丰年跟她扯皮“感冒了过给我正好,有难同当,有病同扛嘛。”
王胜春笑着打了他一下,说“走,看看沟里有鱼没,前年我们可是逮了不少鱼,卖了十几块钱呐,那是我挣的第一笔钱嘻嘻。”
魏丰年把她呢子大衣带的帽子掀到她头上,怕她再着凉,就用温热的大手抓着她微凉的小手往村西走去。
在微弱的月光下,遍地油绿的麦苗此刻是油黑色,偶尔一阵微风,扑人一身的青草气。王胜春看着这个年代还没有被污染的土地,闻着原生态的田野气息,不禁有些心生感慨,她忽然想起了一段模糊的记忆。
她摇摇魏丰年的手说“丰年,其实,我对村子这片槐树林子,最刻骨铭心的一段记忆是我三四岁的时候。”
魏丰年“哦”了一声。
王胜春眼神悠远了起来,她迷茫的皱着眉头“我一点不确定那天晚上看到的是不是真的,那串记忆我自己连起来的,反正那一段诡异的经历……”
王胜春给魏丰年将起了那段经历。
我刚记事儿,应该是三四岁,那时候更穷,人的嘴就都馋,只要谁家有个红白事那些吃席的都要吃喝到天黑算完。尤其那些男客,见了酒谁都要敞开酒肠子喝到最后。
那天我爹的朋友生了四个闺女后得了个老儿子,就大摆筵席,把亲戚朋友都请去吃宴席,当然,我们全家浩浩荡荡的齐赴“饭场”。
主人喜得贵子,心里高兴,抱着砸锅卖铁的豪气,把儿子做九宴席办的无比丰盛,饭桌上居然有整只烧鸡,还有红烧肉,这可是几十年难见的桌面呢。于是,我爹跟所有的亲戚一样喝到“不黑不归”。
我们顶着天上的月亮回家来了,跟我们一路回来的还有爹的另一个朋友,我们叫他骡子大爷。他们家也是跟我们家一样全到,谁家都不吃亏,他俩孩子,我爹娘俩孩子。
那时候还没有胜秋,胜冬跟小宝。
那个晚上因为有月亮,所以缠绕在田地里间的羊肠小道清晰可见,白亮亮、坑洼洼的小路两旁尽是密实实黑乎乎的庄稼。壮硕的玉蜀黍高过头顶,粗壮的棉花齐到腰身,大豆和花生都密如浓墨。
我爹和骡子大爷都骑了一辆大梁子自行车,骡子大爷的车后座带着两个人,我们的车后座一样坐着三个人。
骡子大爷家的大儿子十来岁,他自己骑着一辆小轮自行车跟在后面,那时候他还不会上车座骑车子,因为个子矮,腿短,坐车座上够不着脚蹬子。
他只会“掏鸡窝”,就是两腿掏在前梁子下面,半轮半轮的蹬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