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度朔山。
修云院中,梨花朵朵,犹似一场大雪之后,雪满枝头。
木灵儿小心翼翼从远门外面伸出一个头来,瞧了瞧院子里面的光景。按照最近两年的所见所闻而言,每逢天气不错的时候,修云院的那位六小姐,就总喜欢拎着一只小木椅,在龙口溪的旁边坐下,一边独自梳头,一边独自赏花,经常梳着梳着就会茫然出神,偶尔是愁眉不展的模样,偶尔是泫然欲泣的模样,最早的时候,后者多于前者,约莫十次能有九次都是眼圈儿红红,悄悄掉泪,再到后来,也不知是打从何时开始,就变成了前者多于后者,总是呆呆地望着龙口溪的宁静水流眉关紧蹙,不是唉声叹气,就是忧心忡忡。
六小姐的心思挺难琢磨的。
怪不得山下总有人说,女人心是海底针,以前的时候还没觉得,可最近两年,木灵儿却越忽然发现,这句话说得简直太对了。
小姑娘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张望,没在院子里瞧见那位六小姐的具体踪影,这才微微放下心来,然后踮起脚尖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抬起脚来,身形灵活地闯入梨花林中,身形一闪而逝。
很快,木灵儿就在院子角落里的酒库跟前,找见了那位希儿姑娘,身段修长的婢女,正将空闲时候采摘来的梨花瓣从桶中取出,装入簸箕再沉入水中进行濯洗,在很早之前,这是修云院酿造梨花酒的必备过程,但根本目的却并非洗去灰尘,而是因为那个时候的龙口溪,还不是现在的模样,其中蕴藏的剑气,可以在濯洗过程中将梨花斩碎,迫使花瓣汁液尽可能流出,而后再以剑气包裹,将细如粉尘的花瓣与汁液送出水流,以此酿酒,不仅香味可以更加浓郁,并且还会内蕴剑气,常喝、多喝,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砥砺体魄的作用。
只可惜,自从飞剑龙溪离开之后,修云院的梨花酒,就彻底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不过味道还是极好的。
婢女希儿大袖挽起,露出半截藕臂,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将手中簸箕在水里晃了几晃,就直接抬出水面,搁在一旁的木架上等待水分沥干。
这已经是最后的一点梨花。
希儿抬手抹了把额头汗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起身将之前那些已经沥干了水分的梨花依次收齐,送到酒库旁边不远处的向阳台上,簸箕一抖,这些湿漉漉的梨花就高高跃起,落在台上,等到梨花晒得差不多了,才会拿来酿酒。
木灵儿一路小跑,出现在这座刚刚建成不就的向阳台下,举着双手又蹦又跳,压低了嗓音呼喊台上正在晒花的希儿。
后者哑然,将簸箕暂且搁在一旁,放下衣袖,走下高台。
两位云府婢女,在向阳台背面的阴影下相聚,偷偷摸摸,不敢张扬。
木灵儿满脸好奇地张望着这座足有丈许高的向阳台。
“希儿姐姐,这就是你想到的新法子?将梨花儿晒干了再拿来酿酒,味道能好吗?”
希儿轻轻挑眉,微笑说道:
“你觉得六小姐能让你喝酒?更何况这些梨花酒也是我给泽哥儿备的,味道好与不好,跟你可没有什么关系。”
木灵儿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手掌摸了摸已经恢复平坦的小腹。
“我这肚子又不是真的...”
希儿微微摇头,看了一眼木灵儿的平坦小腹,皱眉问道:
“真不继续演下去了?”
木灵儿噘起嘴巴,满脸委屈地点了点头,然后神色一正,满脸严肃道:
“希儿姐姐,我跟你说啊,我怀疑六小姐其实早就已经看出真相了,只是一直没有说破而已。而且我还怀疑,六小姐是在刻意报复我,你是不知道,六小姐每次给我送过去的那什么保胎药,真是一次要比一次难喝,昨天我才喝过的那碗,更是绝了,我都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