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7年8月5日。
除了随身携带的手机之外,其余的行李是全都落在了翻车处。
一大清早,云泽就顶着两个黑眼圈出了房门,在院子里练起拳法。云家人自来早起,跟云老爷子立下的规矩有关,若非特例,最迟不得超过卯时。而云家也自来家规甚严,便前次云鸿仁私自下山一事,就足以瞧出一二。且不说别的,云鸿仁是大伯膝下唯一一子,也是云家小哥儿,却在云老头眼里,小哥儿也好,少爷小姐也罢,尽都与仆人一般无二,得在规矩之内行事,不能有所逾越,否则惩戒之重,着实令人胆寒。
可那鬼门之后的鬼狱是个什么模样,就连孟支离也并不知晓。
镇守鬼狱回来之后的云鸿仁对那里的模样是只字不提,只在孟支离的接连追问下才终于说出一些自己遇到的事,便如那满身的伤疤,丢掉的右臂,还言说里面到处都是犯了某处条令被关押起来的狰狞鬼怪,一个更比一个凶残,一言不合便要打打杀杀,经常也会有些鬼怪想要越狱。而所谓的镇守,便是打压那些想要越狱的鬼怪了。也正是因此,鬼狱凶险,绝非常人可入,说个不好听的,如果当真死在里面了,只怕连尸首都留不下来。
运气好的还能留个衣冠冢。
云泽对此是一无所知。
一套五步拳八个架势来来回回打了不下数十遍,到满头大汗时,木灵儿才红着脸从院门外面露出半个脑袋。
“大少爷命我来叫你去吃早膳。”
说完,木灵儿就转身逃也似的跑掉了。
云泽收起架势,转身瞧见蹲在窗口上的小狐狸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没由来一阵心虚,只得干笑两声,进了屋里拿毛巾擦汗,又换了身在山上的青松云雾长袍,这才出门赶去膳堂。
哪里用来吃饭,哪里用来休憩,什么样的身份住什么方向的卧房,又是怎样的规格,在云家府邸当中都是有数的,规矩森严。
自幼便长在山下城里的云泽对此并不熟稔,乃至于有些时候无意间犯了什么过错也并不自知。好在是过往时候身边总有木灵儿在旁照料,也让每年只有暑假末尾半月才回来一次的云泽知晓了一些所谓的规矩,不会犯下什么大错,惹了云老爷子恼火,被罚去镇守鬼狱。如云泽这般修为境界,倘若真要去了鬼狱,只怕待不够两天就得落个尸首不全的下场。
东次房,膳堂。
孟支离早先也曾与云泽说过,云家原本一门上下人数众多,若是放在度朔山外,也能算得上一个顶大的家族。可灾变过后,如今再看,林林总总算下来,剩下的人尚且不足双手十指之数。
除却在身份上算是外人的陶爷爷之外,云家掌权的便是云老爷子,其下原本共有七子六女,如今却只剩长子云温章,三子云温河,六女云温裳。再往下便是云温章之子云鸿仁,四伯之子云鸿阳,三姑之女,在云泽而言该叫表姐的孟支离,与四姑所生的另一个表姐,名唤吕梦烟。而其余人则是早在十年前的灾变中就命丧黄泉,与天下人一般。
山上人也好,山下人也罢,古人言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山下人是人,山上人也是人,就本质而言实在没什么分别,该死的,终归活不了。
“爷爷,陶爷爷,大伯,三伯,六姑。”
云泽依着规矩,逐次行礼。
云老头自来是不待见云泽,便连应上一声都懒得,三伯云温河亦是不冷不热,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罢,而碍于云老头在场,云温章与云温裳也只得略作点头,不能多言。
“坐吧,云老头自来古板,不必理他。”
到底是一袭朴素灰袍的陶爷爷笑呵呵开口,云泽才终于落座末尾,一如既往,用膳间更是无话可说,只得如外人一般旁听。而若非云温书与陶爷爷嘱托,加之亲情虽然淡薄却也还在,否则,云泽是怎么都不太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