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有些茫茫然的转过头来,看了梧尽一眼,随后又垂下了视线。
静安已经去了,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和母妃一样,烟消云散了,只留下了这一具冷冰冰的,不会说话,也不会笑的躯壳。
他已经是一地之王,再不能失了体统。
饶是泰山崩于面前,他也必须面不改色。
燕离转动了空荡荡的眼睛,随后茫然的松了手。
他缓缓起身,随后眼前一黑,“哇”一声,吐出了一口黑血。
梧尽等人大喊一声。
——“离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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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离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
他梦见了十一岁那年第一次看见燕丘时候的场景。
那是他早已入主东宫,名震天下,他无数次的听到过世人对自己的赞美。
公子世无双,才情满京华。
那时候的燕丘还很小,不过五六岁。
他瘦瘦小小的,皮肤干枯,手上长满了冻疮。流脓生溃,又青又肿,十根手指像是萝卜头。
他不过是抄近道的时候,刚好遇见了管事太监在责打燕丘。
粗重的皮鞭子,一下一下的打在他脸上,身上,伴随着不堪入耳的辱骂声。
那孩子小小的一团,又干又瘦,跪在那里,只能咬着牙关被打,却不敢反抗。
皮鞭子没个轻重,几下便将他的衣衫打烂了。
n条的,本就单薄的衣物几乎被撕扯了下来,他终于看见燕丘脸上出现了一丝愤怒。
他握紧了拳头,一双眼睛直直瞪着那管事太监。
燕离突然就被那少年的目光打动了。
不屈不服,不卑不亢,却也绝不退缩。
他斥责了管事太监两句,随后便将燕丘从冰冷冷的地上拽了起来。
谁料下一秒,燕丘冲他微微一笑,整张脸像是被按进了镀金水中,慢慢融化掉了。粘稠的湿漉漉的一片。
眼睛、耳朵、鼻子,慢慢都融化,往下滴着水。
他听见燕丘说话了。
却是静安的声音,她笑着拉着他的衣袖,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哥哥……别哭……”
树影重重,窗影横斜,清晨的一缕霞光落在地面上,照得屋内朦胧一片。
屋内一声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床上的人突然坐了起来,仿佛垂死之人蓦然睁开了双眼。
燕离目视眼前这一切,胸脯剧烈起伏,他动了动手指,却发现自己手心里是一片湿漉漉的冷汗。
……静安……
他垂下眸子,一滴清泪落在手背上,滚烫发热,像是要在他手背上烫出一个印子来。
屋外等候的众人早已听见了这动静,梧尽率先跑了进来,一进屋便看见燕离直挺挺的坐在那里。
阳光落在他的头上,他整个人像是处在一片光晕之中,隐约带着一种孤寂之感。
他的衣衫是刺目的白,犹如一片风雪,清冷入骨,让人不敢直视。
他的背挺得僵直,坐在那里,岿然不动,好似被定住了一般。
“殿下。”他轻轻唤了一声。
燕离淡淡的转过头来,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
没有悲恸、没有绝望、没有痛楚,他的脸上只有一片空荡荡的平静。
平静的叫人害怕。
仿佛他的眼底,什么都没了。
梧尽喉头一滚,再次唤出声来,“殿下?”
燕离薄唇轻启,声音哑得厉害,“安儿呢。”
梧尽脸色一凛,“公主已经收殓,就放置在侧房之中。”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