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凌云当然是出去游荡,在街上游魂似转了几圈,也不过在同样的地方来来回回兜圈子。
有敏感的居民发现了,从窗口一眼一眼对着他望,疑心这是踩点的贼或是什么特务。
但盯了这半天,眼睛都累了,他什么都没做,最终站在街口,双手叉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又吐出一口,像要把肚腹里的什么气息给吐尽了。
他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大家伙已经各自出门忙碌了。他感到一种疲惫,其实这些年东奔西走的,也并没有怎么歇过。
事实上他不敢歇。家里人那样美好而珍贵的生命,能用来做无比光明和有价值之事的生命,那样毫无意义又残忍地葬送了。
只有他活下来,最没有价值活下来的一个。
如果他荒废了一日,一时,他对得起谁呢?他对不起家人,对不起这条被老爷子护住的命。
可此刻,他想什么都不做,不去问前尘往事,就瘫在这个小小的招待所单人床上,放空,脑袋和心都放得很空,然后呢?
放空之后,他其实在等待。等待有什么将他再次填满。
他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在过于耀眼的日光里,突然苦笑了,是他搞砸了。
展凌云和他们同时离开云市,他们要前往山市,而展凌云,要回去京城。
双胞胎抱着展凌云的胳膊舍不得伯伯走,展凌云只能许下一个又一个承诺,说的都是“你们乖,等回了京城伯伯怎样怎样”。
安平很是不满“伯伯,我们就想和你在一起。”
伯伯的心都化了,恨不得这就留下来不叫人类幼崽失望。奈何真是不成。
到底孩子们也不为难他,依依不舍把人送走了,安生还偷摸往他口袋里塞了一把的大白兔。
展凌云是上了火车,走到半路,才把这大白兔翻出来。满满的一把,躺在掌心里满满的奶香味,叫人心里又是酸又是甜。
这就是有孩子的滋味吗?
纪东方时时也会受到这种感觉暴风骤雨一般的冲击,原来有孩子是这样的,让你想要变得更加强大给他们遮风挡雨,也会让你猝不及防地软弱,能被他一个笑容一句话所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