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被欺负够了,也是会尥蹶子的。田大牛有点故意,放大了声音,瞪着丫儿娘的后脑勺,把弟弟死后的情形一点一滴都吐露出来。
丫儿娘哪里还坐得住啊,总扭回来对田大牛尬笑“大哥,不是这样的吧,明明是……”
田斌每每都为难地看她“同志,要不先让田大哥说完,一会儿我再给你单独记录一份?我这儿做记录,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容易搞混。”
丫儿娘还委屈呢,眼睛都红了“他说的不是那么回事儿……”
“没事没事,不急。这不管什么事,它不是靠谁一张嘴说明白的。可不得听听你说,再听听他说,听听丫儿说,把情况对一对。要是有出入,就坐下来分辩分辩嘛。”
丫儿娘咬着唇,丫儿,丫儿会怎么说呢?
这上了医院,成毅把车停好,几个人下了车,问到了丫儿所在的病房,丫儿娘火急火燎就去了。中间还跑错病房,在门口哭喊着“丫儿,你可痛死娘了”,扑奔进去对上一张张陌生的脸,红透了脸出来,忍着没有掩面哭出来。
田斌也没说什么,男女有别啊,他不好随意安慰丫儿娘的。
好不容易找着丫儿的病房,丫儿娘又要往里冲,成毅直接给拦了。
“你先在外面等等吧,我们先进去看孩子怎么说。”
丫儿娘眼睛都瞪大了,手一把搅住了衣角“我……我是她娘,我得陪着她。”
呵呵,人家受伤人事不知的时候你没有陪着;来医院抢救你没有陪着;抢救完了需要照顾你也没有陪着……
这会儿需要丫儿的陈述了,你得陪着了,当我们是傻子呢?
成毅只不让开身形,田斌好像拿他也没有办法,为难地看丫儿娘,又看田大牛“这……我们的同志有些过于坚持原则了,要不这样,孩子的娘和孩子大伯都在这里等着,我们进去见见孩子,一会儿你们再去看她。”
丫儿娘眼睛里都噙着泪花,脸色惨白惨白的,搅着衣角的手用力得都快要泛白了。
她咬咬牙,对着里头喊“丫儿,是娘,娘……”
成毅板着脸上前一步,硬是逼得丫儿娘退后好几步,哪怕心里焦灼地要火烧火燎了,可是再也不敢隔空对丫儿喊话了。
病房里的丫儿浑身一颤,也是一下子捏紧了被子,惊疑不定问伯娘“我娘来了,我娘……她要带我回去了……”
她知道的,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现在娘来了,梦该醒了,她又要回到暗无天日的生活里去了。
她大伯娘也是心一跳,忙往门口去,门正好开了,一位身穿军装的中年男子进来,温和地看她。
“请问这里是田丫儿的病房吗?我是某某部队的田斌,是她父亲生前的战友……”
躺在病床上丫儿怔怔看着这个穿着笔挺军服的男子,嘴角动了动,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你真的认识我爸爸吗?真的吗?”
大伯娘不知道丫儿在哭什么,可她听着就忍不住跟着泪水涟涟,回身揽着丫儿,娘儿俩抱成一团,哭得叫人心里别提有多酸楚了。
这声音传到走廊里,那丫儿娘不知怎么的,心里一阵又一阵地发寒,嘴唇哆嗦着,小碎步往病房门口颠,这回不光是成毅,连田大牛都恨恨拦在她的路上,决计不允许她进到丫儿病房去。
丫儿哭了很久,对她来说,田大英连个模糊的影子都没有留下,可每个月领到的抚恤金、福利,都在提醒她,她曾经有个了不起的父亲。
这个父亲死了,他用死亡也撑起了一片天的,本来可以庇护他唯一的女儿。可没有父亲,弱小的孩子怎么保得住这片天空呢?
她把所有的委屈和怨恨都哭出来,哭到最后浑身无力,嗓子哑了,小身体抽搐着,脑袋生疼。
田斌过来,轻轻握住她瘦成鸡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