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买菜时间晚点算什么难事?提前一天把菜单拟好了,要买些什么,买多少,大爷大妈们特别愿意给她预留着呢,为了不辜负她的嘱托,还都给挑了最好的留着,才不要拿别人挑挑拣拣剩下的敷衍。
她投桃报李,平日里家里做了什么糕点的,也请人家尝尝,整得大家伙见了李芹都多几分热情“大嫂子,您不急着来嘛,想要些什么叫您闺女事先说一声,等您闺女来了一块儿带走就成。”
李芹给拒绝了,她也需要菜市场这点人际交往的嘛,不然整天闷在自家院子里,像阿婕说的,该“不接地气”了。
日子就这么顺畅过下去,楚婕留意了一二,隔壁响起来的鸡飞狗跳声里,少了那老太太一家的倾情贡献。
她并不觉得那家就此和睦了,怕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只看要如何爆发了。
那天小崽子们牵着奶狗放飞回来,跑过来和老母亲共享情报。
“娘,隔壁那家的老儿子带对象回家了。”
楚婕正摘菜呢,闻言朝着东边的围墙瞥了一眼,可惜没有透视眼,看不到里头的暗潮汹涌。
那老儿子不是省油的灯,能长起来多半是哥嫂出钱养的,长成这好吃懒做的样子,对哥嫂曾经的好彻底抛到脑后。只怕即便那对象愿意将就,他也是不愿意的。
果然,他们这边预备着要睡的时候,她看到小四月的水瓶落在自家,想着大半夜的小屁孩很用得着的,便屐着拖鞋过对面给送,才出了自家大门,听着了几声微不可闻的啜泣。
她循着声音往东边院子看去,大门外的门槛上坐了个人,淹没在无边的黑暗里,只余下一团模糊的悲伤的影子。
楚婕顿了顿,先走到对面敲开门,把水瓶交到徐良才手上。又叫徐良才先关门休息,她转过身,朝着东边的院子站了站,那头也似乎被她制造出来的动静提醒了,悲伤不可断绝,只能尽力压抑,啜泣声再也寻不见,只有带着潮湿意味的略重的呼吸。
楚婕心内微叹,轻轻走过去,蹲下身“你……”
那人有点受惊,错愕地抬起头来,满脸的泪叫月光照着,显得格外的凄惶。
楚婕被这张脸将心撞了一撞,那样的疲惫,那样的悲伤和绝望,又那样的麻木,好像把人世间所有的苦难都浓缩过,在这张脸上刻下痕迹,这些印记便成了镇压她灵魂的符咒,叫悲剧在这里永远的徘徊和停留。
楚婕透过大门的缝隙望了望院子里的微弱灯光,轻声道“这位大嫂,您愿不愿意上我家里坐坐呢?我家里只有几个孩子,这会儿也该睡了,你坐下来喝口水,平静平静心情还是能够的。”
童花后来一直记得这个夜晚,她鬼使神差地跟着楚婕走了,然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楚婕给她打了水,洗了把狼狈的脸,又冲了杯茶,温温热热的,在冰凉的深夜里,捂在手里,总能感受到一丝丝暖意。
童花不太敢打量屋里的摆设,她听说过这宅子返还给原主了,从前的几户老邻居就搬走了,从此没了音讯。
当然,就算有音讯也和她没有任何联系。她每天睁眼就是两个大字“挣钱”,一个班接着一个班的上,吃饭时眼神都是呆滞的,好几次在车间里天旋地转,她站稳后油然而生的竟然是失望——怎么就没有这么死了呢?要能就这么死了,那该多好啊。
可反应过来时,她又被这种想法给吓个半死我怎么能盼着死啊!儿子和闺女都没有成年,男人又是个无能为力的,要是我死了,他们还能活吗?我不能想死,不能的,不能……
晚上躺在床上,明明已经累到极致的身体,有时候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她就睁着眼睛对着天花板呆愣啊,一不小心就甜蜜蜜地笑了说不定我一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呢?
可第二天还是睁开了眼睛,还是要逼着自个儿再不能想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