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啊,你弱的时候,欺你的有,同情的人也不少。可你强的时候,反而不好做人了,人羡慕你的强,又要发酸为何强的不是他。
安大有这个老好人,他索性什么也不说了罢。旁人说着,他就听着,笑着,很真诚地看着你。
可回到自家了,老两口说起来,却是无边的畅想了。
“我以前老想啊,这良才娶了秀萍的时候,秀萍好歹还有个作坊会计的工作,虽然是乡下,差的总算不多。可后来呢,先是生了四月,我悬着心啊,生怕徐家嫌弃了秀萍。她又没再上班了,全靠着良才养着一家老小,想着我就……”
也怪不得李芹,这年头都是这样的思想,什么城里人乡下人差距啦,家庭主妇和干部的差距啦,尤其是生了女儿没儿子是个短处啦,都是这么想的,洗脑都难以给她转换过思想来。
“现在我心里不怕了,咱秀萍自己争气,有几个考得上大学的?那些知青都好些落榜了呢。她考上了大学,肚子也争气,这又怀上了。先开花后结果,阿婕不就是这样的吗?秀萍这一胎指定就是个外孙子了。”
安大有乐呵呵听着,从前抽着老烟袋的时候脸上总难免愁云惨雾的,如今却是静谧的喜悦的笑褶子,虽然没有连声附和吧,其实认同得很,老伴儿这是说到他心里去啦。
喜欢过了安秀萍的好消息,老两口难免又筹谋一回安建国的大事。
“那赵彩花都再嫁了,咱建国也是时候找个啦,秀萍都要生小二了,他做哥哥的,现在还没个着落。”
是的,赵彩花已经再嫁了。她自从接班安秀萍在作坊里上班,很是卖力气,又是个头脑活络的,站稳脚跟并没有太大问题。
虽然作坊的人觉着她和安建国这事有些费说道,但和她相处久了,倒是大多数都替她叹息,难免对安建国这家人有些微词。
后来作坊升级做了食品厂,她因着年轻干净会来事,找了几个人支持,当上了小组长,可以说因着事业得意而焕发第二春。
更妙的是,人家情场同样得意。有份好工作,人也长得年轻好看,且没有生养过,给说亲的着实不少。但到底是离过婚,大多数来说亲的都是什么死了媳妇的啦,上了点年纪的啦。
赵彩花面上不显露,把媒婆都好生送走了,人家多走了几趟就回过味来啦——彩花呀,不将就!人家还觉着自己能找着更好的呐。
媒婆们背后不知道说了多少讥讽的话,大致觉着你能挣工资有什么用?都不是黄花闺女了,那就贬值啦,心比天高的,你倒是自己找个合适的去?
人家还真找着了,是食品厂新上任的一个销售科的科员。食品厂如今面向的地区广,可不是要找人专门出去联络销售吗?
这小伙子就是专门跑临省的。他脑子活,肯干,很受领导信任和赏识。
这也是个苦命的,家里穷,爹娘早早生病去了,他吃着百家饭长大,机灵活络就是那会儿生活所迫练出来的本能。
如今他又几地奔波,其实心里最渴望有个家,这不是,就和赵彩花看对眼了吗?他不在意人家结过婚,只要能和他安安心心过日子,这不就足够了吗?
就这么的,两个人走到一起,在小伙子村里办了场酒,感恩了养大他的左邻右舍族老乡亲,又在赵家村办了一场——好些人说这事办着,挺有上门女婿的架势。
具体情况安家人也不清楚,李芹就更是不知底细了。她就是觉着吧,随着赵彩花嫁人,安建国的第一段婚姻彻底成为过去,那么儿子很该早点再成家生娃。
可这事吧,她着急又什么用呢?安建国并没有什么兴趣。
“爹,娘,我现在还读书呢,等读完书出来再说吧。”
其实他这书也读了差不多两年半了,还有大半年就该毕业了。真有心成家,现在张罗起来未必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