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缺是不会和你讲道理的。
事实上,在傻缺那里,她是世界上最有道理的人。谁都打破不了她牢固自洽的逻辑,谁都没有她的道理站得住脚。
你跟她讲道理,她讲不过,她要讲感情;你讲感情,她就能扯到道德上;你再和她议论道德吧,她就要摆出自己的辈分了。
要是连辈分都压不过你?没事啊,她还有一哭二闹三上吊,总有一种奇葩方式能叫她束手就擒。
长生娘的逻辑很简单要不是安春兰拒绝和刘长生复婚,刘长生根本就不会受到刺激;要不是安春兰嫌弃刘长生没钱,刘长生怎么会在工程上加班加点挣钱;要不是加班加点挣钱,刘长生会出这个事?
所以,一切都是安春兰的错,你要给刘长生负责!
安春兰都想笑了,这么多年了,长生娘真是从来没有变化过。
难道她以为自己,还是她手底下拿捏得死死的儿媳妇吗?
“你想叫我怎么负责?”
安春兰懵过了之后,并非什么问题都没有想。她跟着楚婕混了这么久,解决主要矛盾的思路还是有的。
如果长生娘要她借钱给刘长生治病,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她会考虑伸手。
不为了别的,刘长生不是个好丈夫,可他到底是妮子们的爹。
爹活着,哪怕是个混蛋,跟爹死了,那是两回事。
况且,刘长生虽然给安春兰的人生带去了很多阴影,但并不是说,他就该死。要安春兰真的见死不救,她也实在做不到。
她这么想着,脑子里都在盘算自家的积蓄了,就听长生娘理直气壮地提了要求。
“你跟长生复婚!”
安春兰和吴小芬面面相觑,复婚?这是什么走向?
这要不是亲眼见证了刘长生人事不省的样子,她们真要怀疑这是刘家人故意演出来骗婚的。
“春兰啊……”
眼看着长生娘把要求说出来了,刘长生的嫂子苗秀芳站出来怀柔了。
这屋子实在闷得慌,她也待不住,把安春兰拉着,亲昵地往院子里走。
安春兰从前在她手里吃了多少亏?固然也是她过于软弱了,可欺软怕硬的,又是什么好人?
安春兰把手抽回来,这人无利不起早,这么殷勤,是为了什么?
苗秀芳脸僵了僵,从前安春兰跟个闷嘴葫芦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现在挣钱了,人是不一样了,抖起来了。
呵,你再能挣钱,还不是个下不出蛋的母鸡?生了三个赔钱货,羞死先人哩!
可她面上,还是亲热得很。
“春兰啊,这事,是娘太着急了。我都跟娘说了,春兰是个好的,她以前在咱家的时候,谁不说春兰体贴孝顺?”
安春兰没有说话不,没有人这么说过。大家只说我不会下蛋,只说我好吃懒做,说我人蠢心盲,说我是个扫把星……
“娘也是心疼长生,他这个命,你说说,是有点不好。几十岁的人了,没个儿子,媳妇离了婚……”
可他有三个活泼可爱懂事的女儿,是他不要;他有个一心一意想好好过日子的媳妇,他嫌她生不出儿子,离了婚正好娶黄花闺女;他明知道老娘偏心,为了给兄弟侄儿腾地方,把他赶到杂屋里住,他也乐意得很……
“伤成这样,工程那头丧了良心,怎么都不肯出钱治。娘心痛啊,可家里穷,哪有钱给他治呢……”
可家里也没有正式分家,凑一凑,总是有的;实在不行,还能借;借不到,还能找队里预支工作分钱。到底是想不到办法,还是觉得没必要想办法呢?
“娘就想着,到这地步了,总不能叫他就这么走。长生心里惦记着你们呢,你看,也……也别叫他这么着走了。要不,你就和他复婚,他去了,心里也有个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