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绮身边这些高手,顾星朗的人在蔚南小院就不止一次领教过。
是上官朔多年积累留给她的随护,顾星朗向上官宴确认过,后者没否认。
这一点父子俩倒像,都喜结交,黑白道、天下鱼,能网则网。
顾星朗也是一样。因蔚南小院曾交手,谙得对方实力,他此番“流亡”同样精拣了可堪匹配的护卫在侧——文绮手势出、西边林间第一缕风动之瞬,东侧气流应声破枝叶,第一声兵戈接响在顾星朗头顶。
若非赶时间,是要观战的,常居庙堂,难得赏一回高手对决,还是群战乱炖。他心下自嘲,余光瞥柴一诺已牵了深黑高马候在暗处。东西两侧林间更多武人鱼跃而出,朝白衣祁君奔杀的,朝玄衣妇人围捕的,皆被相互拦截,原本克制的拼杀声渐盛,交错暗响在入夜的罗浮山。
换作平宁时,韵水皇城内已闻得动静了。
皇城更不平宁。
南下的祁军先头部队距韵水不足两百里。
北上的蔚军绝对距离更近,然马匹经船运有所不济,恢复驰力战力都须时间——倒是沿途夺了不少南国良驹,虽有曲折,先锋三千人到底在此时也近国都。
夜色泼墨,星子黯沉,徒增这一方国土衰落之象。顾星朗与柴一诺策马狂奔,混战双方中有弑君者暂得脱身追逼而来,复被同时脱身的护君者赶上,再陷恶战。
连续的追逼与赶超,利刃数次距顾星朗后背咫尺,终于划出缺口。他身下那匹黑马的速度其实快过这大陆上多数良驹,此时分明可以更快而避免受伤,没有,只因他分神在注意纪桓与文绮景况。
“都有数,必留活口,君上安危为要!”劲风中柴一诺急声。
重重树影化作黑色的浪潮自两侧围拢再被愈发狂烈的马蹄声冲破。顾星朗甚少这般亡命驭马,诸事盘心之余竟生快意,暗忖不知是沈疾调教得好还是此马当真世无双。
黑白二驹冲出山林时韵水城内灯火浮。后面拼杀声比先前低了些,亦拉开了距离,却毕竟不能冒险。两人只停了一瞬,继续朝皇宫方向驶去。
城内排布,哪处是祁哪处是白,薛礼在传信中画得很清楚。城中哄乱,顾星朗与柴一诺挑了最不起眼路径缓行,出现在东北侧无名宫门下时被守兵们喝令下马。
看清楚。
柴一诺只说了三个字。
顾星朗历来喜“逛”军营。
在霁都时逢年过节走禁军大营行赏慰问、顺带讲演,那年挽澜殿点灯亦没耽搁,第二日照旧;各方边境,每年总要巡上至少一回,去夏白国政变女君即位,他就在南境呆了好一阵,还因带着阮雪音留下了不少旖旎佳话。
南境兵士许多都见过他,或远或近。
此时在守韵水的祁军,正是南境兵士。
面前这些无一人近观过天颜。
却多少在柴一诺的话中咂摸出了滋味,再瞧那白衣公子,那气度容颜,腿便有些软。
“肖将军有令吧,任何人不得出入宫门。”夜色里顾星朗笑了笑,袖口滑出一角物件,“不知这份通关文牒,是否管用。”
场间没人见过主君手中右半破云符。
所有人却在这微光画面和似曾相识的音色里彻底腿软,齐跪下便要山呼。
“免。”顾星朗抢先半瞬,声在高处如云罩山,“开了门再好好关上,肖将军那头不必禀报。待诸事落定,加官赐禄,都有重赏。”
宫内寂如空城,血腥气经日光涤荡已变得淡,却因遭逢剧变无人打理,处处可见深红发黑的血迹。
和分不清哪国兵士的残骸。
薛礼候在檐角下阴影里,终见二人出现,瘸着腿过来,无声行礼。
顾星朗道一声辛苦,只叫他先带路往坤泰殿或兰殿。
薛礼在这皇宫中养伤顺带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