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兴王府议事厅内。
李俨与南巡诸臣一同用过晚膳后,令众人散去,只留下东宫舍人闻礼。
待左右无人,闻礼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呈给李俨,低声道“臣琢磨着,差不多都在上面了。”
李俨展开扫了一眼,就着烛火烧掉了。
“盯着就行,不必大动干戈——”李俨淡淡地看着纸上的名字被吞没,“姚无忌倒了,倘若有人迷途知返,也省点力气。”
这上面的名字,有朝会上的老面孔,也有从未听过的无名小卒,遍布朝中各部各署,和江南的牵扯也有深有浅,他不可能一个个挖过去。
闻礼低声应“是”。
字迹全部被吞没后,闻礼面上一松,笑道“那人也真是会藏,竟然一直躲在矿谷,难怪姚无忌怎么也找不到。”
李俨沉吟片刻,道“姚无忌找他,名单上的这些人也会找他,私下赠他些金银,不要泄露了他的身份。”
闻礼应下。
李俨忽地松了一口气。
从闻礼的叔叔进京开始,这个案子悬了足足九年,到如今,算是告一段落。
九年前,闻氏进京,通过齐国公密报吴兴郡王姚无忌私铸军器,有谋反之意。
然江南地远,不好着手,最后只能派了御史中丞穆鸿奉旨南巡,暗中调查。
后来穆鸿死在了江南。
穆鸿死前,却有一封信,寄给了极为欣赏的池长庭。
那封信看上去只是寻常往来,却以暗语告知池长庭,他将要回京,恐人证有失,暂时藏在乌头村。
齐国公安排池长庭外任吴郡,也是为了寻找那名人证,但一直没有找到。
谁能想到那名人证竟然自毁容貌,藏身在姚无忌的秘密矿谷中?
去年,也不知姚无忌用了什么方法,获悉了那封信的内容,也知道了人证的存在。
同样久寻不见人证,便借着今年初夏那场洪涝,毁坏堤坝,放水淹了整个乌头村。
再接下来,就是太子奉旨南巡,赈灾抚民,易装暗中调查。
最后因为一名小姑娘的失踪,提前结束了这一切。
想到这里,李俨皱了皱眉,问道“姚十一和姚十七还没找到吗?”
姚无忌的七子八女都在,惟独少了行十一的养女和以秦归身份行走于世的姚十七。
“姚十一在今年六月的时候秘密离开了乌程,去向不明;寻找姚十七的事,池太守主动揽去了,还未听说有消息。”闻礼回道。
李俨理解地点了点头。
池太守要为女儿报仇,必然不肯假手于人。
“殿下——”闻礼突然作欲言又止状。
李俨沉默看他。
闻礼微微低头,道“臣听闻,宣城府兵与晋陵府兵都是无令调兵——”
“有令。”李俨道。
闻礼抬眸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晋陵军行至乌程境内方遇调令,宣城军则由宣氏领出宣城境内遇调令至!”
李俨淡淡看他,不语。
闻礼直视他,道“萧氏可动晋陵军不足为奇,但臣听说,与宣城宣氏一同领宣城军的还有池太守的心腹——”
“殿下,池太守为何未奉东宫调令便私调宣城军?”
“有东宫调令——”李俨道,“你记住,孤给了他东宫调令。”
闻礼面露不忿“殿下——”
“殿下——”外头突然来禀,“池太守求见!”
李俨看了闻礼一眼,道“你先退下吧。”
闻礼敛了表情,恭敬行了一礼,朝外退去。
退到门口时,正碰上往里走的池长庭,各自见礼,随后擦肩而过。
池长庭进屋后,如常行礼。
“何事?”李俨打量了他一眼,只觉神色寻常,没有意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