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兴许是感受到了公爵的怒火,又兴许是领会到了莫拉特沉默的意思,拉斐尔幽幽开口。
“不少。”
“光是‘屁屁’们今天找到的,就还有四宗。”
屁屁。
王子的屁屁。
泰尔斯只觉得自己的拳头都快要被捏爆了。
但拉斐尔的话还在继续
“比如,王都警戒官的贵族报考数量也许会大幅提升,因为您第一个接待的卡拉比扬先生是警戒官,照顾您起居的女官也曾是警戒官……”
“又比如,玻璃商会的会员们将急剧增多,资金大量涌入,行情变动超乎估计,即便昆廷男爵如何解释昨晚砸杯子的意外不是王室最新的规矩,但那是裘可·曼大人和康尼子爵要头疼的事情了……”
“再比如,近期在王都举办的,无论哪个家族的宴会安保都将提到最高戒备,因为您昨晚的举动客观上鼓励了大家带着武器赴宴,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兴许还能获得回应和同情……”
拉斐尔每说一个字,泰尔斯的呼吸就难受上一分。
“还有今天早上。”
拉斐尔的话语沉稳、平淡,甚至带着他一贯以来的轻松和自如,但不知为何,在此时此刻的泰尔斯听来,竟然那样刺耳
“永星城郊有一宗新的谋杀案。”
谋杀。
泰尔斯的神经一跳。
“根据警戒厅的初步调查死者是一位农具商,凶手是一个田地里劳作的农夫,他对罪行供认不讳,应该是冲动犯罪。”
泰尔斯咽下浑身的不畅,艰难发声
“为什么?”
拉斐尔犹豫了一会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
直到黑先知不紧不慢地咳嗽一声。
拉斐尔微微叹息
“有目击证人说,那位农具商人,也就是死者案发前曾找凶手谈话。”
“他临时变卦,要将两人事先谈好交易的莴苣菜籽……”
“提价二十倍。”
泰尔斯一怔。
莴苣。
提价。
不。
不……
瞬间,一股无来由的茫然和迷乱占据了他的身心。
“据说那农夫本就贫穷困苦,养家糊口艰难度日,于是崩溃激动之下爆发冲突,直到对方伤重不治……”
拉斐尔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的一样,飘忽不定,却切切实实。
“而据目击证人所说,死者临时提价的理由是……”
“王子爱吃。”
话音落下,泰尔斯身形一晃!
王子爱吃。
那一秒,所有的怒火和不忿似乎认识到自己存在的荒谬,齐齐消失在他的感官里。
王子爱吃。
就连拉斐尔、黑先知、黑脉藤蔓的窸窣声,乃至整间审讯室,都一起消失周围。
仅仅留下空虚,茫然,与悲哀。
还有他自己。
王子爱吃。
泰尔斯恍惚地闭眼,抵住身后的墙面,缓缓后仰。
但那一刻,少年却觉得他所靠住的,并不是一面墙……
而是一潭深不见底,望不尽头,永不终结的深渊。
王子爱吃。
黑暗,压抑。
冰冷,死寂。
令人窒息。
王子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