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节从一开始就在观察着朱允炆的种种反应,虽然理论上来说,朱允炆已经与外界断绝了联系,所以外界发生的事情他应该一无所知,但李节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他故意讲起南京的事,就是为了测试朱允炆的反应。
现在从朱允炆震惊的表情来看,李节的怀疑应该是多余的,朱允炆的确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在听到吏转官的事情时,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过朱允炆越是震惊,李节却越是淡定,只见他再次品了口茶,然后静静的看着朱允炆,而朱允炆也很快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随即又皱起眉头向李节问道“难道你就不担心这么做,将会惹得天下震怒?”
“不是将会,而是已经惹的天下震怒了,甚至我离开离京没多久,船队就在长江上遇到了袭击,幸好锦衣卫早有准备,提前在扬州就改走运河,结果在运河上又有人堵截我们,于是我只能弃船骑马,赶到凤阳这里来避难,结果在凤阳城的城门处,还差点遇到伏击,如果不是有人报信,说不定我就要死在那里了。”
随着李节的讲述,朱允炆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震惊,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派人袭击你?”
“南京兵部侍郎王叔英!”李节也没有绕弯子,直接道出了王叔英的名字。
结果朱允炆闻言也是脸色惨白,显然他知道王叔英的身份,毕竟在齐泰和黄子澄死后,王叔英就是他最后的一张底牌了,可是现在连这张底牌都没有了,那也意味着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出去了。
李节似乎觉得还不够,于是再次开口道“王叔英为了杀掉我,还真是下足了本钱,比如他动用了埋藏在凤阳的一枚重要棋子,也就是城门守将顾维,而据我得到的消息,这个顾维其实是他为了营救殿下你而准备的,可惜现在顾维却畏罪自杀了。”
李节每说一句,朱允炆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特别是当听到顾维这个重要的棋子已经死了,更让他气的霍然而起,但是当看到李节似笑非笑的表情时,他最终却又缓缓的坐了下去,然后将茶水一饮而尽,似乎是借此压抑着胸中的怒火。
“我知道殿下肯定在心中骂王叔英是个蠢货,不过殿下不要忘了,王叔英只是这件事的主谋之一,在他背后,是所有被我触动了利益的那些人,也就是之前支持你逃到南京的那些人,事实上对于他们来说,你只是维持他们利益一个工具,而当他们的利益真正受到触动时,他们当然还是以自己的利益为主。”李节再次笑着开口道。
虽然李节的话有点绕,但以朱允炆的聪明,还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的确,那些人以利益为先,如果自己与他们的利益发生冲突,他们当然也会以自己的利益为主,而将自己当做一个可以抛弃的棋子。
其实朱允炆的处境与那个顾维一样,两人都只是王叔英这些人所代表的利益阶层的棋子,只不过朱允炆这枚棋子要高级一些,他们也愿意在朱允炆身上下一些重注,但棋子就是棋子,对于执棋人而言,他们都是可以抛弃的选项。
朱允炆慢慢的冷静下来,只见他最终长长的出了口气这才再次道“你说的不错,我只是他们维持自己利益的工具,而一旦发现我这个工具不好用,自然会抛弃掉,只不过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意气用事,非要杀掉你不可?”
“这很简单,给我报信的人曾经是王叔英的心腹,据他的说法,王叔英这些人已经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认为只要除掉我,就算能引得陛下一时震怒,但日后还是需要他们这些人帮着统治大明,所以他们迟早都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这种想法倒也没错,你做的这些事,又是阶梯田税,又是吏转官,简直就是挖他们的根子,如果他们不反抗的话,恐怕最多二十年,你就能将他们的根基完全挖空,到时他们可就完全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