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是个县城,其实只有一条石板铺的街道,人口不过几十户,这里没有因为抗战而获得特殊的繁荣,地理位置太偏僻了,又是在海拔1000米的高度上,县城的那点平地根本无法满足在这里建立一个基地。由于川陕公路的路过,这里算是勉强有了几家旅店。可这里的旅店生意并不好,许多司机宁可多走一段赶到北边的凤县或者是南边的勉县,也不愿意滞留在这个人烟稀少物资极度匮乏的留坝县城。看李久偏偏鬼使神差地不懂得计算路程,走到这里又是无法继续前行了,因为前面就要翻越高耸入云的酒奠梁和柴关岭,据说那就是公路在秦岭上的最高峰了,不仅路险,而且还有土匪出没。
李久不怕土匪,他怕路险,这台吉姆西已经跟着他跑了近4000公里了,在那个年代,跑了这么远早就该保养了,可是李久没地方去保养,只能在路上小心地开着,只要是路不好,李久就会自己亲自驾驶,尽可能避免由于坑洼不平给车子地盘造成的伤害,每次宿营,李久都会小心地把分电盘拆下来仔细的擦拭,他的教官告诉他,许多汽车的分火头烧坏了,就是因为平时不擦,造成里面烧蚀的杂物过多,引发最后击穿,所以,李久很小心的爱护着这台从缅甸开回来的汽车。
天黑以后,山道上很寂静,几十户人家的县城更是寂静,这里的县政府也不过十来个人,根本谈不上什么管理能力,街道上有两家面馆,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公路无
法穿“城”而过,如果那个几十户人家的石板街道也算做城的话。要想去吃东西,还得离开公路边的旅社爬上那几十级石阶,李久干脆就不去了,离开汽车他都是不放心的,于是,小贾和小红旗带着铜锣和石头负责去买晚饭。
那几个学生是真的没钱了,吃饭睡觉都没钱了,李久也懒得跟他们矫情,对于这些孩子,他说不出来的觉得没有眼缘。同样是二十来岁,看看小贾小乙,再看看石头和哈喇子,更别说嘎子和小红旗了,年纪比他们还要小,可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这些人明明穷的都揭不开锅了,还在那里犹豫着谁先开口找李久借钱,就他们说的那些英语,李久都不想听,还以为瞒哄着一切。没等他们找上门来,李久掏出二张十元大票递了过去,那个陈晖一把抓过。
“算我倒霉,施舍给你们的,不用当东西,不用还。”李久说完自顾自去保养汽车了。他怕自己忍不住要爆发,要把这些不懂四六的学生臭骂一顿。
革命需要青年学生,可青年学生从胎里带来的毛病也是难搞,高伟平就给过自己一枪托,难道说让自己的战士都去挨上一枪托才能唤醒这些“文化人”?李久想不明白,反正,这样的学生到了他的手上,那必须从普通一兵干起,一来就给官做?门都没有!他可不想让发生在高伟平身上的那个悲剧再演一遍。
单纯从智商来说,这些学生未必就比在部队里锻炼出来的年轻人高多少,有些甚至还不如,要是论斗心眼,这几个学生别说跟小红旗了,怕是跟石头和哈喇子斗都要吃瘪,他们不过是多上了几年学,在一些领域里,他们的眼光要比小贾小乙这些土包子强一些,可真正论起在大千世界里的生存能力?小分队里任何一个都能甩出他们几条大街去,这些没断奶的孩子,在路上还不知道要添多少乱。
心里埋怨归埋怨,牢骚归牢骚,其实李久还是知道自己犯了老毛病,“心软”了。让李久大跌眼镜的是,这些学生拿着他给的二十元法币,立即就结伴去了城里的饭馆大吃二喝起来,只要有的,他们几乎都点了,还真当不是花自己的钱。
等到小贾带着二大一小抬着竹筐和一个水桶回来的时候,小贾说一共就花了三元法币,筐里是馒头,荷叶里包着咸菜疙瘩,而那个木桶里是蛋花汤。
“那些学生蛮有钱的哦,他们把餐馆里的肉菜都点光了,起码要花五元钱。”小红旗瘪着嘴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