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不知道他是方家的长公子,但……我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方刈听了我的话,半天也没找到能够自圆其说的角度安慰我,只好笑了笑说,“好像是这样哦。”
我瞬间觉得很没意思。并非责怪方刈,并非责怪“他这样的人”。
就算聪明,就算学会了,又能怎么样?
学会了,我一个人就做得到了吗?
学会了,我不照样是……被比我强大得多的人步步算尽,毫无还手之力吗?
我的命运,仿佛是我自己可以选择,然而……真的如此吗?
我能选择的,也许只是吃什么菜,穿什么衣服吧。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究竟是一个没有选择的舒适人生更好,还是一个拼死挣扎,却茫茫不知能否挣脱出既定命运的人生更好。
这两者大概都不会轻松吧。
也许……前者还是比后者要更幸运一些的吧。
我不知道。
“小怜怎么不喜欢那只柏金包,喜马拉雅尼罗鳄很稀有的。”方刈忽然插话,“觉得血腥?”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觉得剥皮拆骨血腥的人吗?”我在心中叹了口气。
我倒是希望自己是连这些残忍都见不得的纯情少女。虽然我也会替它们感到心痛,我也会认为这很残忍,但我知道它不会因为我觉得它残忍,它就不存在了;就像世界上很多其它更残忍的事一样,所以我不会想什么“对错”。
顶多是对于我这一个人而言,“没有必要”。
“也是,我糊涂了,虿盆里满满的毒虫你都能徒手撕碎,怎么会害怕这个。”他的话里没有调笑的意思,甚至还有些怜惜,“有时候,觉得小怜挺惨的。”
“是吗。”我在他身边坐下,“我不觉得。我也……不敢那么觉得。不敢得久了,也就不觉得了。那样的感受对我来说无济于事,徒增心理压力。就像我知道自己身体里有‘龙’,知道自己因此十分脆弱,但我不去想,我不去记起,它们便不存在,我就是一个完整的我,我就是我自己。”
“虽然现在跟在我身边,但你确实是一个倒霉的普通人,只是因为被选中了,于是……很多轻而易举的快乐和选择,都跟你无关。”
我觉得很好笑,“以前都是你开导我,怎么现在我们的角色换过来了啊?”
“因为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方刈与我挨坐着,却不像平时那样会摸摸我的头,拢住我的肩膀,亲吻我的额头。
他仅仅是在冷静理性地和我探讨一个命题,“你有想过吗,我说的这些。”
“我很早就想过了,我一直都在想这些。但我发现,它们确实没用。”我望向他,潜意识里的依赖,让我握住了他的手。
没有用,改变不了,很无聊。
只是我也会希望能——握住他。
我问他“你是不是觉得不应该在一开始就对我说什么‘生而有涯’,不应该在一开始就引导我变成庄生梦里的那只蝴蝶?”
“嗯。我太急于求成了,后来觉得,应该让你自己慢慢想清楚。”
“我本来就想清楚了。”我坚定地说,“和你无关,我在醒来的第一天,晚上和室友一起去参加学联举办的酒吧欢迎会,你知道我走在夜晚的路上,抬头看到一片星空,想到了什么吗?我那时候明明什么记忆都没有,更没有读过书,可脑子里却蹦出了一句……‘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以星辰为珠玑’……你说的那些轻而易举的选择和快乐,我不心动是假的,但……我没有渴望、没有追求它们的渴望了。”
“小怜……”方刈原本与我直视的眼眸忽然垂下了,“你……记得这些?”
我不解,“当然记得啊,才过去两年多吧。”
“不,我的意思是,你那时明明一点过往的记忆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