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洛并未聆听夜令君的自语，他只是沉寂凝望湖面，看着那发丝随风飘扬，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何时起我踏上了修行之路。”

“因何长发未断，怀中已佩剑。”

“腰间本无烈酒，狂歌痛饮与谁人说。”

“人间多有英雄事，可怜白发生。”

暮洛轻轻弹出一道剑气，无数修长发丝落入湖泊之内，他心有惆怅，直到看见湖中那原本熟悉的模样，才又松了一口气。

“我似乎还没老去。”

“你看这一池的头发，哪有一根白色的。”

这位剑者似乎在害怕老迈，夜令君微微一笑，却并不觉得这是个幼稚的问题，踏上修行之路却并不意味着永生，尤其是在修行之路到达一定的境界，更是会感受到岁月的无情。

花开花落，日升月出，一切皆有定数，亘古的岁月长存，人却一代又一代更迭，大浪淘沙之后，能被历史铭记的永远是少数。

“楼兰净土从覆灭到如今已经有了无数个一千年，却依旧被你所知，我们不可能永远存在，却能以另外一种方式延续下来。”

夜令君笑容微妙，道“你看我，楼兰净土的昔日的王，这个时候不是又出现在当代之人的面前，弱小的子民记住，我即是楼兰，浏楼兰即是我。”

话语之声由温柔转向低沉威严，夜令君面肃穆，似乎有一种令人臣服的无形气势，唯独暮洛一声不吭，只是望着平静的湖水，并不理会身边的女子究竟多么高不可攀。

该死的子民，弱小的子民，活该被拉到楼兰净土的屠宰场宰杀的牲畜！自觉面上无光的夜令君心中怨念无数，却不觉愣住。

不知何时起，她竟然也有了这般欢快的模样？这难道不是寻常人才有的喜怒哀乐。

隐约之间，这我古代王者似乎发现了自身的一点改变，这是最为神秘的变化，在过往的楼兰净土之中绝不可能出现。

“每个年代都会有它存在的意义，过去的楼兰已经覆灭了，但是这个年代，也许会有新的楼兰净土出现。”

暮洛弹指一道剑气落入水中。

涟漪扩散，他淡淡道“生生不息，源源不绝，这是人族的宿命，万物的轮回。”

这位剑者的话语罕见沧桑起来，他虽轻柔秀气，却隐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在盛会到达终了的阶段，暮洛终是找到了当初在修行之路上挣扎的感觉。

“若没有见过八部浮屠塔的清扫与果断，便不知晓天底下除却了善之外还有恶，若是不曾在剑城与诸多剑子一争高下，也不知道天下能杀人的并非是剑，而是人心。”

一阵微风吹来落花，点点绛红之色落入湖泊之中，暮洛发丝落肩，面容之上颇有风轻云淡。

只是在这平静面庞背后，乃是一股炽热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