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后我及时刹住了脚,因为我发现,我的危机不过才刚刚开始。
酒吧的后门其实不是真正的“后门”,它开在侧面,所以正门围堵了几辆警车我看得清清楚楚。
幸好垃圾桶挡住了我,酒吧里又一阵闹哄哄的,守在警车附近的几个警察一时还没有留意刚从后门跳出来的我。
清晨的大街上还没有比我更显眼的路人了——一双脚只穿了一只鞋子的亚洲面孔。然而现在引人注目只会让我死得更快。
我蹲在垃圾桶下,既不敢大刀阔斧地往前走,也不可能后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腿都蹲麻了,仍犹如被夹在两侧都是尖刀的夹缝老鼠,进退不得。
酒吧里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更混乱,男男女女尖叫喊声,桌椅拖拉擦过地板的声音,酒瓶不幸落地破碎声,警察高升呵斥的责骂声,肢体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虽说冲我来的警察在酒吧里遇到了严重的阻碍,但他们向我靠近的脚步丝毫没有停滞,似乎在酒吧里打了圈,然后就要向后面接近了。
留在警车边的几个警察经过一番讨论,做了一堆手势,然后突然分散开来,看样子是决意要包围酒吧。
朝后面方向走过来的,据我观察是几个警察中体格最为健壮、面部表情最为刻板的两个人。他们的身高都在我之上,手上持枪。
快跑!我的大脑在对我发出警告。
我刚想站起来,发麻的双腿和大脑再度向我发出一级警告:跑也跑不过的!
此时此刻我的肾上腺素骤然飙升了,大脑空前清明,只不过脑海里只漂浮着一句话:完蛋了!
我绝望地望向四周。后门毗邻正门的一侧堆放了几个垃圾桶,有一个盖子被打开了,外桶壁和地上还残留着令人难以描述的呕吐物;另一侧有一小丛花圃,在酒吧如此环境的熏陶下,盛开的小黄花仍然坚强地迎风摇摆着。一瓶还剩小半罐的酒开着盖躺在小黄花身边,不知道已经浇灌了多久。
那酒的牌子我不认得,只觉得暴殄天物。
嗯?暴殄天物?顷刻间我犹如被上天开了窍。
我敏捷而悄然地扑向那珍贵的半罐酒,闭着眼睛就往脸上泼,任它顺着脖子淌入衣领,把衬衫的前襟都沾了个透。然后一手在花圃里挖了把土往两颊随意抹了两把,另一手沾着酒水用力扯了扯维持了一天的发型。我强忍着自己的气味,把剩下的一只鞋也脱了下来挂在脖子上。最后狠狠心,伸了手指抠了喉咙。
“呕——”
我踉踉跄跄冲了出来,撞在了那个开了盖的垃圾桶上。
妈的,没想到假戏真做了。我从没想过我的鞋子是什么味儿,如今混合了垃圾桶的气味及前人呕吐物的气息,我刚刚或许没有抠喉咙的必要。
警察堆里有人大声说了句话——说的内容不重要,光是语气,就足以让一个心虚的人心跳加速——然后一排人就向我走了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人上来就对着我的胳膊一个反剪——又是反剪,下手一个比一个狠,我就算真醉也会给痛醒吧!
“敲到麻袋、敲到麻袋……大利嘎?唔!空你其哇,哈吉买纳西带,要老西裤!”
我咬着舌头念出全部岛国词汇储备,哈出一口气,将酒与鞋子的气味一并送出。
反剪我胳膊的人立马就松手了,还顺带着推了我一把。我刻意往垃圾桶的方向作了一个超短距的冲刺,直接把垃圾桶给撞翻了,里面的东西倒了一地。真是什么东西都有,我坐在垃圾堆里,都没有勇气细看。
推我的警察一脸嫌弃,而另一个警察显然要谨慎得多,他非但没有与我保持距离,反而凑到我跟前来。
靠!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对这个人的抗拒。他的眼睛是欧洲人典型的蓝眼睛,深邃如海,一个眼神仿佛能看到人心深处。他凑得太近了,